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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雪顏知道鍾離仙人此時不會取月神性命,但也知道鍾離仙人惱他心中對月神牽掛太多,既然說要帶他離開,那便真要帶他離開。

耽誤不得。

將月神身上的月神劍取下來,用自己的羽紗衣裹纏,以免暴露月神身份。在這鐘離山上,最想取月神性命的不是鍾離仙人,而是尋常鍾離閣弟子。

月神站起身來,卻又跌坐回去。

他性命無憂,但一時之間,確實沒有行走的力氣。

可不得不走。

若是在這裡磨蹭許久,誰知會不會再出什麼岔子。

鍾離雪顏試着扶月神走,並不能成行。最後,鍾離雪顏索性將月神抱起來,月神羞惱,掙脫而出。

縱然他在鍾離雪顏面前從來是沒有顧忌的,可這般模樣,也實在有些……

縱然他不是彪形大漢,總歸錚錚男兒,怎麼能叫自己的紅顏將自己抱在懷裡……

鍾離雪顏便笑:又不是沒抱過。月神便與她爭論,倘若是他昏迷着,人事不知,那便罷了,無論何種情形,他都無從糾結,可此時,他是明明白白醒着的……

若不是念着和月神相交多年的情分,怕是鍾離雪顏當即就要一手刀將他劈暈。

無奈之下,鍾離雪顏直接將月神背在身上——實則這副模樣,倒不如抱在懷裡,好歹看上去也是帶着美態的怪異。月神乍然被鍾離雪顏背起來,掙扎了幾下,便不再動作。終歸,月神不是無理取鬧的人,知道此時必須下山,也知道再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鍾離山很高,高聳入雲,他們此時所在,已經是半山之上。背着月神,鍾離雪顏足尖輕點,飛快地往山下走。

“紅顏……”

月神忽然在鍾離雪顏耳邊開口:“紅顏,你慢一點兒,我受不住……”

聲音很低,帶着明顯的隱忍,顯然,若不是真的受不住,月神不會開口。鍾離雪顏聞言,連忙停下腳步:“是我錯,急着趕路,倒忘了你的身體。”

“無礙。”月神懂得鍾離雪顏思量,只說:“辛苦紅顏了,走吧。”

便背着月神,一步一步,向著山下走。

走最穩當的路,自然,也就會遇到來來往往的鐘離閣弟子。

大部分人見到鍾離雪顏背着一個人,心中雖然疑惑,卻不會發問,只行禮便走開,繼續自己的路,但也有些人,偏就要關心一下鍾離雪顏。

比如行至一處石亭,就看到亭中有兩人正在對弈。鍾離雪顏只低頭繼續走,卻被那兩人看見。

“雪顏師妹。”

“雪顏師妹。”

兩人不分前後急匆匆踏出石亭,幾步就來到了鍾離雪顏面前。

“雪顏師妹,你背的這個人是誰啊?可別累壞了,讓師兄替你來背吧。”“是啊是啊,讓師兄來的。”兩位師兄都非常殷勤。

鍾離雪顏入門很晚,在她前頭鍾離仙人已經收了許多弟子。而這些師兄,也一個個最愛鍾離雪顏。鍾離雪顏容貌絕色天資無雙,便已足夠吸引他們,更何況,鍾離雪顏還是鍾離仙人定下的鐘離閣下一代閣主。儘管,因為她與月神交好,鍾離仙人對她有諸般不滿,但都不足以抵消鍾離仙人對她這個繼位者身份的肯定。

與月神庄月家後人世代相傳不同,鍾離閣的第一代閣主鍾離仙一生未娶,他定下的規矩,便是閣主之位能者居之。而最後成為閣主的人,無論曾經叫什麼,都姓鍾離。

像鍾離雪顏這種,剛一進門便以鍾離為姓的人,很少。

“是我的朋友,到我這兒求醫的。”鍾離雪顏自然不會讓師兄們來背月神,“我朋友雖然是男子打扮,實則女兒身,且害羞的緊。師兄們的好意,雪顏就心領了。”

“女兒身?”

兩位師兄看了一眼月神那一身灰色的衣裳,實實在在的男兒裝,再看那烏黑髮亮、在太陽下閃爍着光芒的頭髮,對視一眼:這女兒身,卻沒聞見一絲女兒香氣,反倒是隱隱約約……

隱隱約約,能聞見一股奇怪的味道呀?

鍾離雪顏暗自捏捏月神,月神無奈地開口:“雪顏背我便好,多謝兩位俠士好意。”

確實是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兩位師兄看不清月神容貌,也不好仔細盯着瞧,便各自退開半步:“既然如此,師妹辛苦了。”

鍾離雪顏便繼續前行。

行到無人處,鍾離雪顏壓抑不住地笑,她對身後的月神說:“原來,我真背了個嬌俏的小娘子啊,也不知是誰家的。”

“紅顏!”月神忍不住羞惱。鍾離雪顏知曉他會變聲之法,才叫他出聲,可此時又拿這件事來調笑他,真是,真是……

走了幾個時辰,鍾離雪顏才終於將月神背下山,路上又遇到幾次查探月神身份的人,都被她那一套說辭擋下去,而月神,自然也被迫幾番開口,回回都惹得鍾離雪顏歡笑。

羞惱是有的,但也歡喜。

也感激。

山下尋了個客棧,鍾離雪顏要了房間,吩咐小二送水給月神沐浴,便出門去給月神買衣裳。

月神被人從摩林城一路帶到鍾離山,那些人只給他灌續命的湯藥,其餘事物是一概不問的。自然,也不會有人給他洗澡換衣。

也虧得如此,否則,月神還要擔心,自己與眾不同的身體會不會被發現。

等月神洗完澡,換上鍾離雪顏給他買的衣裳,便開始打坐調息,而鍾離雪顏,則配藥做出葯膳,給月神補身子。

兩日之後,在鍾離雪顏一天六頓飯的滋補下,月神已經痊癒——也許沒有痊癒,是他實在受不住鍾離雪顏的葯膳,撒了謊。葯膳葯膳,講究的是以葯入膳,將藥效藏於膳食之中,儘可能的追求滋味可口,讓人在享受中溫養身體。可到了鍾離雪顏這兒,卻是全然拋棄了那滋味,葯膳竟比尋常葯湯更苦,且日日飲用此物,還不能再吃其他東西。

不是鍾離雪顏醫術不濟、廚藝不精,做不出美味的葯膳,實則她總想將最好的東西給月神,此番便是追求藥效,至於次一點兒的滋味,哪裡還顧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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