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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把這件差事交給他許久,自年頭至今快四月,他卻進展不大,真怕督主一個不高興,便將他逐離身際,姓凌那小子可盼着這一茬盼了許久,他怎麼也不能讓凌千戶得逞!

凌千戶,東廠掌刑千戶,花雨田之下,東廠第二把手,素來看秦掌班不太順眼,就因着有秦掌班的存在,許多事情,花雨田從不對他言,對秦掌班的信任,也遠遠勝過於對他。

為此,秦掌班凌千戶明爭暗鬥,秦掌班勝在身處花雨田左右,凌千望則勝在本身職位不低,鬥來鬥去的這些年,也沒能斗出個高下來。

“淮平候嫡女之事,自有夜大小姐去應對,就莫大少爺與夜大小姐的關係,多少會賣點面子。”花雨田想着待夜十一真見到柴左侍郎,皇差也就辦得差不多了,如今他只等着結果便是:“至於八部眾,算了,你不必跟了,誰家沒點兒私衛,只要不阻了咱的路,也沒多大要緊。”

秦掌班頓鬆了松:“是。”

花雨田又問起關於容蘭郡主近來狀況,秦掌班答道:

“先前有一女官同容蘭郡主走得挺近,咱的人剛想進一步查清女官幕後,沒想隔日女官便被發現死在井底,屍體撈起後,被錦衣衛接了手,至今也沒什麼結果。”

“不是沒結果,只是黃芪肖那傢伙守得緊,半點兒風聲不透,你探不到而已。”花雨田把秦掌班說得頭都不敢抬,“此事兒也算了,既然皇上把這事兒交給黃芪肖徹查,咱能探到什麼,就什麼,不能探到的,也不必強求。”

過猶不及,事一旦過了,反而不好。

秦掌班應諾,不必花雨田再問,他自發稟報山東封地的狀況:

“魯靖王一切如常,做事兒有依有據,分寸拿捏得當,凡事不出格,也不會墮皇族風範,容蘭郡主在京中念宮學,好似是半點兒也不擔心,倒是魯靖王世子的病聽說又重了,急得魯靖王妃險將風太醫給砍了,幸得魯靖王及時阻止,風太醫也就被扇了一巴掌。”

花雨田勾起眉眼:“看來魯靖王妃風姿不減當年啊!”

秦掌班道:“但也太過份了,風太醫乃皇上指派到山東封地為魯靖王世子治病的專屬醫官,縱醫不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至於動上手。”

“山東魯靖王府里又豈止風太醫一個醫官?魯靖王妃不過是藉此發泄下對皇上的不滿罷了,畢竟容蘭郡主再獨立有主見,今歲也不過年九。”花雨田嘆道,“天下父母心,京城離山東這般遠,容蘭郡主孤身一人在京城魯靖王府,魯靖王妃哪有不擔心親閨女之理?”

秦掌班道:“那魯靖王妃就不怕皇上曉得了降罪?”

“你還是想得太淺了。”花雨田斜秦掌班一眼,“骨肉分離,輕易不得相見,人心都是肉做的,倘半點兒怨念也無,這般冷血隱忍,那方真正讓皇上忌憚。魯靖王可以大度,縱非真大度,裝也得裝得大度,魯靖王妃則不同,身為母親,是婦道人家,心最是柔軟,偶爾發發脾氣,只要不過份,僅僅扇風太醫一個巴掌,以發泄憂子之情,實屬情理。皇上曉得了,縱是動氣,也絕然不會因此降責山東。”

秦掌班確沒想到這些,不禁汗顏,心下越發惶惶。

似是看穿秦掌班的驚慮,花雨田離開花宅回東廠前,拍着秦掌班的肩頭,誠心實意道:

“凌千戶也是個忠心的,就是諸事好勝,他腦子轉得比你快,偏生時刻在我左右的人卻是你。他不知你我往日情誼,有此不忿實屬正常,我信任你勝過於他,也是事實,再不忿,他也只能留在心底。別擔心,只要有我花雨田一日,就有你一日。”

秦掌班感動得眼眶立紅,想說什麼,奈何聲音已哽咽。

沒錯,凌千戶只看到今日的他,今日的督主,卻從不知在督主尚未是督主前,他尚未是錦衣衛時,他與督主一同經歷過的那些艱難歲月。

凌千戶再有能力,也無法取代他在督主心目中的位置!

臨近東安門,未進,花雨田突然想起一事兒來,吩咐秦掌班道:

“你去買幾斤豬肉,送到毛丟家去。”

秦掌班聽得結目瞠舌:“幾、幾斤?”

花雨田沉吟道:“十斤吧。”

他也沒送過誰豬肉,哪裡曉得送幾斤最佳,隨便個十斤,不夠,往後再添。

花雨田進了東安門,直回東廠,秦掌班轉頭去市集買豬肉,買完送到土地廟,看着殷掠空那眼神兒簡直複雜到無法言喻。

不說殷掠空,就是毛廟祝都被秦掌班直盯着殷掠空看的眼神兒盯到渾身發毛,他展開笑容道:

“這麼多豬肉,真是有勞秦掌班了!不過這麼多豬肉,真是花督主的意思?”

秦掌班終於收回對殷掠空的注視:“是,毛丟不是說要給毛廟祝買豬肉么,督主覺得半斤太少,便讓我買多幾斤送過來。”

這不是多幾斤,這是多十斤,殷掠空覺得花雨田辦事兒也真是太隨心所欲了:

“還請秦掌班代我謝過花督主,不過這些豬肉,無功不受碌,毛丟實在不能收。”

秦掌班聞言擺手道:“可別,督主說了,倘你不收,或要謝他,得親自去,當面拒了,或當面謝。”

毛廟祝送走秦掌班後,有些發愁地看着桌面上的豬肉,並再次提醒殷掠空:

“毛丟,你沒忘我曾同你說過的那些話兒吧?”

殷掠空搖頭:“叔,我沒忘。”

“那這些……”

“腌起來。”

毛廟祝撲過去,舉頭便往殷掠空腦門敲去,惡狠狠道:

“這是吃不完就腌起來的事兒么!”

殷掠空委屈地摸着被敲的腦門:“那要如何?也不是我要他送的。”

“你老實說,你到底跟花督主扯上什麼干係了?”毛廟祝往凳子上一坐,一副你不說清楚還得挨打的氣勢。

“沒幹系!”殷掠空回得迅速,搖頭加擺手地撇清:“真沒幹系!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我前幾日擋他道了……”

“所以這是來賄賂你不要擋道的?”

“是……吧……”

“放狗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