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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侄女不願實言,又有楊芸釵打掩護,兩小妮子牙尖嘴利,亦非他在朝所面對的奸佞之輩,再怎麼,他也不好嚴詞逼說。

罷了。

“既如此,三姐兒何時回府?”夜二爺改而問起馮三回城的時間。

這個問題楊芸釵可答不了,她看向夜十一。

夜十一道:“三表姐覺得千花山莊清靜,又野趣得很,我回來時,三表姐說要再玩上一些時候,具體何時歸,卻不好說。”

夜二爺又問:“安太醫呢?”

“師伯原本是要隨我在今兒下晌一同回城的,奈何阿茫貪玩,不小心崴了腳,索性留在千花山莊里等三表姐一同回府,師伯素來仁心,縱阿茫是下人,師伯也不忍阿茫受腳疼之苦,便多留一晌,待明日一早再回城。”夜十一不僅將安有魚滯留多一晌的緣由說了,連阿茫未同她回府的來朧去脈也一併解釋清楚。

問不出什麼來,也不好如同刑供般逼問,夜二爺無功而返,待到日暮靜國公下衙歸府,他急不可耐地找上松椿院,於內書房倆父子對座而坐。

“聽今兒你提前下衙了?”靜國公端起李忠剛沏上來的清茶抿一口。

夜二爺道:“是,兒有話兒問大姐兒。”

“如何?”靜國公抬眼瞧向次子。

夜二爺無奈道:“大姐兒不肯實說,兒看,三姐兒忽到千花山莊遊玩一事兒,約莫另有乾坤。”

“你來便是為了說此事兒?”靜國公放下茶碗。

夜二爺點頭嗯聲。

靜國公想着自馮三連夜出城到千花山莊始,到長孫女楊芸釵齊齊得風寒,一留府一隨後到千花山莊,再到今兒長孫女歸府,一連想下來,他神色有些複雜:

“自三年前起,為父便覺得大姐兒甚有主見,如今過了三年,大姐兒行事是越發有始有終,去歲拉得董大將軍入咱夜家陣營一事兒,足以證明大姐兒的能力。”

他這個長孫女人小心大,又有能力與魄力,讓他不禁又暗下感嘆,倘是個長孫,那該有多好。

夜二爺揣測着靜國公的意思:“父親是覺得我不該看得太緊?”

靜國公搖頭:“不,大姐兒終歸年紀尚小,看還是得看着的,緊些也好,算是時刻警醒大姐兒,省得大姐兒順風順水久了會大意行差踏錯。不過三姐兒之事,大姐兒既不願說,又有釵姐兒在府里接應,想必很是周全,此事兒大概也無需咱操什麼心。”

大侄女與馮三遠至千花山莊,楊芸釵留府,可不就是里外接應么!

夜二爺被靜國公一語點通,瞬時怔住了,回過神兒後,越發覺得馮三連夜出城一事兒不簡單:

“那三姐兒之事,不問了?”

靜國公斜眼瞧着夜二爺:“你問得出來?”

夜二爺道:“可以查!”

“查什麼查!你以為緊盯着咱靜國公府的那些人沒誰想查?他們都在查,還缺你一個不成?!”對於次子時不時地犯懵,靜國公甚是失望,縱寧尚書自天官之位退下,他這次子要頂上,從來覺得勝券在握,如今是越發覺得懸。

夜二爺低下頭,再不敢直視靜國公,他自然知道自馮三到千花山莊,莫說京中其他豪門,就謝莫寧三家便無一不在深掘此事兒,倘真無事便罷,倘真另有乾坤,夜家勢必又得掀起一層風浪。

“兒知道,只是大姐兒有事兒瞞着,兒總覺得不踏實。”夜二爺知讓靜國公失望了,他試圖解釋:“自上回助不助英小姐入宮之事,大姐兒瞞着大有可能的聖意不說,兒便覺得大姐兒越大,是越……”

“好了。”靜國公阻斷夜二爺的話兒,“你也莫要胡亂揣測,大姐兒姓夜,縱大姐兒再多小算盤,終歸不會虧損夜家。”

長孫女心中有秘密,他早知,只是誰人沒點兒秘密?

他心中深藏了多年,且終身不得往外說的事兒,又何止一件?

其中最大的一件,每每想到,甚至讓他徹夜反側。

夜二爺回到楦桃院的這一夜,想着靜國公的話兒,末了也覺得是自已想多了。

自長嫂薨逝,大侄女所作所為無不是為了夜家,甚至為了夜家連永安帝都得罪了,至今舅甥倆仍存着無形的隔閡,什麼時候能消褪都不好說。

他這樣疑大侄女,實是不應該。

父親也說得在理,京中多少雙眼睛時刻盯着靜國公府,大侄女一舉一動盡落多少人眼裡,想查清楚馮三忽然連夜出城真正緣由是否表裡如一的人,又何止他一個?

他幫不了忙便罷了,又怎能藉此疑上大侄女,甚至說出徹查自已侄女的話兒來?

不應該,實是不應該。

邱氏睡在床榻里側,在黑暗中感受着身側的夜二爺輾轉難眠,不禁問道:

“爺怎麼了?睡不着?”

夜二爺悶聲道:“無事,睡吧。”

翌日安有魚一回城,便直接到太醫院點個卯。

方太醫一見安有魚回來,尋個無人的時候便同安有魚說了手珠之事。

安有魚知在她之前,夜十一便是請方太醫幫忙驗的手珠之毒,自是信任方太醫,方太醫之言,自不疑有他,同方太醫約好,下衙後她便歸家取手珠,親自送到方太醫府上。

方太醫自是應承。

將手珠送至方府後,安有魚未歸家去,而是前往透真大街,沒想進靜國公府一問,方知夜十一剛剛外出,去哪兒卻是無人知曉,她唯有轉出府尋馬文池去,想着她師弟或許能曉得夜十一去哪兒了。

馬文池被安有魚問得眉頭直鎖,且越鎖越緊。

安有魚暗嘆,她真不該來問,剛起身要走,卻又被她師弟攔住。

“師弟?”

“師兄稍坐,我有事兒問師兄。”

安有魚復又坐下,馬文靜在自個屋裡做着女紅,並不在堂屋,屋裡燭對兩人,倒映出馬文池欲言又止的神色,她笑道:

“師弟有話兒,直言無妨,咱師兄弟,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馬文池執起茶壺為安有魚添滿杯,將茶杯推至安有魚跟前,看着安有魚端起茶杯吃了兩口放下,他言斟酌着道:

“我是想問師兄,十一是否讓師兄代查着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