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多小時後,秦姝被一大片農田包圍的村道上。
她望了望遠處碧綠的青山,又看了看眼前金黃色的稻田,最後把目光落在蘇小婭身上:“你說帶我出來旅遊散心,是認真的嗎?”
“當然啦。正宗農家游,貨真價實,童叟無期。”蘇小婭張開雙手,閉着眼誇張地吸了一口氣,“寶貝爾,你感受一下如此獨特的田園清香,是不是有種別樣的味道?”
“是啊,別樣的牛屎味。”
“哎?”
蘇小婭張開眼,順着“獨特”的味道看見靠近路邊的田埂處有一堆牛屎……
她訕訕地笑道:“這是天然農機肥。走走走,我們還是去看看外婆吧,她今天應該在家的。”
兩人拖着行李箱走了二十多分鐘,走到一戶農家小院門口,還沒進去便聞到一股清香撲鼻的桂花香。
“外婆,我來看您啦!”蘇小婭高興地推開門,走進去發現院子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她又喊了兩聲,院子外傳來一個大嬸響亮的聲音:“小婭回來啦?”
蘇小婭連忙走出去:“劉嬸,您知道我外婆去哪兒了嗎?”
“你外婆去集市啦,估摸着中午才回來吧。”劉嬸挑着擔子笑呵呵地走了。
秦姝坐在院子的小石凳上,發現牆角那邊種着一棵桂花樹,開滿了小小的黃花,隱隱約約藏在綠葉之中,濃郁的桂花香就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的。
院子清幽,清風微涼,難得有如此恬靜安寧的時候。
秦姝曬着微暖的太陽,竟然不知不覺趴在石桌上睡著了。
直到她迷迷糊糊聽見有個老人驚嘆道:“這是誰家的女兒,長得真俊啊!”
秦姝醒過來,看見蘇小婭攬着老人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外婆,這就是我的好朋友秦姝,我帶她過來這兒玩幾天。”
秦姝趕緊站起來,乖巧地笑道:“外婆您好,我是蘇小婭的朋友,您叫我小姝就行了。”
“哎呀真好看,真好看!”外婆笑眯眯地瞧着秦姝,笑容和藹親切,“長得這麼好看,談朋友了嗎?”
蘇小婭跺腳道:“外婆,您別剛見面就想給人家做介紹,小姝有男朋友的。”
外婆只好作罷,還露出很遺憾的表情。
秦姝虧哭笑不得,想着老人家是不是都喜歡給別人牽線,就像老爺子一樣,把她和凌墨寒綁在一起。
想到凌墨寒,她心底有些黯然,只能儘力讓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外婆倒是很高興,樂呵呵地拉着秦姝聊天,都是村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誰家的瓜被偷了,誰家的牛跑出來踩踏農田了。
對於秦姝來說,這些小事比辦公室聽到閑言碎語有趣多了。
辦公室里那些別有深意的試探,勾心鬥角的諷刺,實在讓秦姝很煩,於是一老兩少還聊得挺開心的,一直到做午飯時才停下來。
外婆特意炖了一鍋土雞湯。
瓷白的碗裝着金黃色的鮮濃雞湯,上面撒着翠綠的蔥花,雞湯鮮美,肉質嫩滑,一口喝下去唇齒留香。
秦姝破天荒地喝了三碗雞湯。
要不是胃容量有限,說不定她連鍋都給吃進肚子里。
“外婆,您這雞湯炖得真好喝,手藝棒極了!”她真誠地誇讚道。
“喜歡就好,多喝點湯。”外婆笑得兩眼眯成一條縫,又要給秦姝盛第四碗燙,“你這臉色看着不太好,工作很辛苦吧?這幾天你就在外婆這兒安心玩,我給你們倆都天天炖雞湯。”
秦姝連忙說:“這不行,我們又不是來您這兒吃吃喝喝的。”
蘇小婭突然發出嘿嘿嘿的笑聲:“你這話說得很好,下午帶你去體驗農家樂,保證你終生難忘。”
秦姝覺得這笑容太不懷好意了。
果然,傍晚太陽沒那麼熱的時候,蘇小婭興沖沖地把籮筐塞進秦姝手裡:“走,幫外婆收玉米去!”
秦姝:“……農家樂?”
蘇小婭咧嘴一笑:“寶貝兒,你就是聰明!”
於是秦姝跟着蘇小婭到玉米地里,吭哧吭哧埋頭收玉米,直到太陽接近落山才回到院子里。
外婆早已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晚飯。
秦姝累得手腳酸軟,吃過飯,洗完澡就倒頭大睡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
身體上的疲憊讓她無瑕再去想其他人和事,連夢裡也沒有出現,醒來時竟然日上三竿,太陽都從窗戶進來曬到床上了。
她揉着眼睛走出去,聽見蘇小婭在院子里說:“外婆,您千萬別進去叫小姝。她工作壓力大,好多天沒睡覺了,難得昨晚在您這兒休息好呢。”
外婆嘆氣道:“哎,我知道,你們在大城市上班不容易。不過小姝早餐沒吃,午餐可不能餓着,對胃不好的。等會兒吃午飯一定要叫她起來,吃完再去睡。”
秦姝聽着這些暖心的話,眼眶有點濕潤,連日低落的心情總算緩和過來,唇角也終於露出一抹明艷的笑容。
——
軍工集團秘書部。
周一上班,秘書團組長按例要跟楊特助彙報工作。
不過這幾天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凌墨寒天天過來軍工集團,每天大概待上三四個小時就離開,所以今天彙報工作凌墨寒要求組長必須跟他親自彙報。
“秦組長呢?”凌墨寒坐在黑色辦公桌後面,看似慵懶,那雙黑眸卻緊緊盯着站在面前的于晴和唐安如。
于晴正要開口,唐安如已經柔聲道:“秦組長請假了,讓于晴暫時當A組的組長。”
請假?
凌墨寒想到前兩天秦姝那張白得像鬼似的臉,下巴尖尖的,都沒半點肉了。
當時他心底還隱隱有一絲得意,覺得秦姝肯定後悔提出離婚了,就是嘴硬要強,不好意思和他求和。
他還想着今天要不要給這小女人一個台階下的。
結果她跑了!
于晴小心地瞄着凌墨寒,發現男人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冷,整個人都圍繞着一股凜冽的低氣壓。
她大氣也不敢出,甚至手還有些顫抖。
這是人本性中弱者對於強者的屈服。
唐安如也是如此,內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懼意,卻又迷戀這樣充滿成熟魅力的男人,甚至渴望被他征服,這種感覺是在上次她摔倒在凌墨寒懷裡才開始產生的。
儘管只有短暫的接觸,可她靠在凌墨寒懷裡時,那種強大而安全的氣息讓她一下子就心動了。
她深深地嫉妒秦姝已經和凌墨寒結婚了!
不過沒關係,現在秦姝和凌墨寒出現裂痕,正是她爭取的好時機。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唐安如心思百轉,神色愈加溫柔動人,把一份工作報告遞到凌墨寒面前:“上校,這是上周B組的工作匯總。”
誰知凌墨寒看也不看一眼,沉着臉起身往外走:“交給楊特助。”
于晴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他來辦公室不到半個小時又雷厲風行地走了。
唐安如的手僵在半空中,嘴唇抿得緊緊的。
等回到辦公室,貝思晨連忙湊過來,急切而小聲地問:“怎麼樣?你見到上校了吧?你有跟他提起我嗎?”
唐安如眼裡飛過地閃過一絲不耐,柔聲笑道:“當然有啦,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肯定會幫你的。”
“那你提到我的時候,他什麼態度呀?”貝思晨難得露出小女兒嬌羞捏你的姿態。
唐安如有些抱歉地說:“這我倒看不出來。你知道的,上校一向待人冷淡,不過他既然沒有再和你計較先前的事,那就說明一點兒也不介意。”
貝思晨恍然大悟,心裡美滋滋的,想着只要再過段時間,凌墨寒就會知道她有多好的。
至於秦姝那狐狸精,趁早滾開點。
晚上下班,唐安如回到祁家。
祁夫人問她:“辭職了嗎?”
唐安如坐在她身邊,溫順地說:“我把辭職報告遞給部長了。部長說我職位特殊,需要認真審核才能讓我離開軍工集團,而且出國的話也要嚴肅審核,確保不會對外泄露任何軍事機密。”
祁夫人微微皺起眉頭,不悅地說:“這麼麻煩?”
“什麼麻煩?”祁董事長剛好回來聽到這句話。
於是唐安如又解釋了一遍。
祁董事長說:“你這個職位確實比較麻煩,但也不是不能出國,再過半個月就去法國休養吧。”
既然祁董事長這麼說,祁夫人便不再抱怨了。
唐安如回到卧室,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冷冷清清的,沒什麼人氣,那些溫馨的布置看起來反而是礙眼而諷刺。
原先祁明然不回來的時候,她還想盡辦法討對方歡心,如今她看得一清二楚,祁家眼裡只有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
就像祁明雅說的,等孩子一生下來,唐安如就會被祁家掃地出門,到時候她所有花在祁明然身上的心思都白費了。
唐安如坐在梳妝台前,看着鏡子里那張柔美的臉,柳眉彎彎的,眼睛溫柔似水,嘴唇小巧紅潤,看起來楚楚動人。
“我還是有機會的。”唐安如摸着自己的臉,喃喃地說了一句。
她又低頭看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唇角彎起一抹詭異而狠毒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