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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達轟鳴。

刺耳的剎車聲在孤兒院門口戛然而止。

濤姐摟着孩子們驚恐萬分地往門外望去,穆罕穆德從濤姐懷裡探出頭來,捏緊拳頭準備戰鬥。

小青將孩子們聚攏到一處,警覺地盯着大門。

難道是惡徒們去而復返?

“是瑾萱他們!”一個阿姨大聲喊道。

濤姐被打得暈了頭,跟在前面那輛車子後面的,明明是瑾萱的越野車,她都看不出來。

“哦,我的女神。”穆罕穆德一骨碌從濤姐懷裡鑽出來,趴到小青身邊的水泥地上。

“快快快!”疤瘌眼打開車門,拎着木刀朝着後面的人大喊。

他和瑾萱的車快,先一步到了孤兒院,看這情形,還是晚了一步。

“濤姐!怎麼回事?”瑾萱焦急地沖向濤姐。

黑電“嗚嗚”叫了兩聲,挨在瑾萱的大腿不斷地蹭。

路上一直撥打濤姐和小青她們的電話,總是沒人接聽。瑾萱使出渾身解數,拼了命似的跟着疤瘌眼一路狂飆。

“剛才來了一幫人。”看到是瑾萱他們,濤姐終於緩過勁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他娘的!這幫孫子欺負到孤兒院頭上來了!”疤瘌眼一聲爆喝,孩子們吃了一驚。

“孩子們!別怕!疤瘌眼叔叔收拾他們!”知道自己的大嗓門嚇着了孩子們,疤瘌眼趕忙改口說道。

大牛他們紛紛拎着傢伙圍了上來,孫德旺抱着鬧鬧走在最後。

“哦,尊貴的女神,實在太兇殘了。”穆罕穆德躺在地上望着瑾萱說道。

小青扭頭瞥了他一眼,心裡暗暗想到,這小子剛才伏在濤姐懷裡不肯起來,還真以為他受了多重的傷。

沒想到聽見瑾萱來了,立馬離開濤姐,動作竟然這般迅速。

“啊呀,你受傷啦?”瑾萱俯身蹲在地上,看着他問道。

“還好,濤姐被他們打慘了。”穆罕穆德坐起身,做了幾個搏擊的動作,將剛才的情形跟瑾萱描述了一遍。

瑾萱把在石家浦的遭遇跟濤姐說了一遍,真沒想到,那個中天帝王在石家浦沒能得逞,居然把黑手伸到了孤兒院這裡。

“別怕!石家浦和孤兒院一條心,堅決支持到底!”大牛恨恨地說道。

欺負女人和孩子,是天底下最卑劣的行為。

“石家浦來了二百號人,今後就駐紮在這裡,明天我去弄幾輛中巴車回來,有事情來得及行動。”疤瘌眼說道。

“太謝謝你們了,謝謝你們!”濤姐一下子膽子壯了起來,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

沒有朋友的人,很難適應於社會。

濤姐讓阿姨們準備晚飯和住處,一下子來了二百多人,孤兒院里還真擠不下來。

“別,待會去鎮長多買些帳篷回來,咱們就守在這裡,看他們誰敢再來欺負人!”大牛大手一揮說道。

“還是弄些彩鋼板回來,打一些臨時的屋子吧。”瑾萱提議。

這是場曠日持久的對峙,石家浦的人絕不能撤離孤兒院,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還是弟妹聰明,馬上喊人來搭。”疤瘌眼一個電話,找了個工程隊,把大致的要求一說,吩咐他們立馬趕來,今晚就得搭好。

人多力量大,眾人正說著,三輛大卡車緩緩駛來。濤姐驚魂未定,幸虧瑾萱告訴她,都是自己人,這才放下心來。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孤兒院忙得不亦樂乎,這一下膽子壯了,再也不擔驚受怕。

濤姐突然想起陳老夫子來,怎麼一下午沒見到他人?穆哈穆德說,老夫子跟他在後山研究藥草,他見孤兒院里打成一片,立馬沖了下來,沒留意老夫子的去向。

瑾萱院里院外找了一遍,都沒看到夫子的行蹤,奇了怪了,這人到哪裡去了?

“怕是逃了吧?”疤瘌眼說道。

“不會,夫子不是那樣的人。”瑾萱說道。

老夫子對每一個孩子都非常上心,早把孤兒院當成自己的家了,怎麼可能在這種危難之時逃避呢?

疤瘌眼以為,象老夫子這樣的書生學究,平時說得義正言辭,一旦遇上事情,早嚇破膽了。

“不會,我贊同瑾萱的看法,老夫子不是縮頭縮腦的人。”濤姐說道。

“拉倒吧,患難見真情,要是不逃跑,他人呢?”疤瘌眼堅持自己的主見。

老夫子蹤跡全無,濤姐和瑾萱有口難辯。

按下孤兒院里乒乒乓乓搭建臨時房屋不表,回過頭去看看陳老夫子。

穆罕穆德這陣子對藥草的興趣十分濃烈,濤姐帶着孩子們下山之後,他和老夫子還在研究。

這些日子,他的漢語進步神速,基本上可以跟院里的人交流了。

老夫子也喜歡這個洋學生,聽瑾萱說他是阿拉伯的王子。身世顯赫,卻能這麼平易近人,倒是出乎眾人的意料。

二人正在後山研習,忽聽山下人聲鼎沸,濤姐和小青的尖叫聲在山林里格外刺耳。

穆罕穆德丟下藥鋤,顧不得跟老夫子打招呼,立馬朝着山下狂奔。

老夫子眯着眼,錘錘彎了許久的老腰,跟着穆罕穆德往孤兒院里跑。

“真是豈有此理!”老夫子遠遠望見一幫惡漢在孤兒院里鬧事,拎着葯鋤惡狠狠罵道。

雖說是知識分子,卻有一顆路見不平的耿直之心。一幫人欺負幾個女人和孩子幹嘛?今天要為民除害,保護孤兒院一方安寧。

許是跑得急了,沒注意腳下的石頭,絆了一跤,一頭栽在灌木叢里,疼得他叫了幾聲。

爬起來時,正看到院門外的汽車裡面,露出一顆女人的頭顱。

“啊?芸兒?”老夫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車裡的姑娘好生熟悉,怎麼會是她?自打離開臨海之後,已經將近十年了。

“不不不!不會是芸兒!”老夫子的兩隻手抖成一團。

緩緩往山下摸去,想走得近點再細細瞧瞧。他對自己的這雙眼睛十分自信,讀了這麼多的書,視力絲毫不損。

拎着葯鋤,挨近人群,孤兒院里早已亂作一團。濤姐帶着老師跟惡漢們死命相搏,穆罕穆德猶如一頭猛虎,在人群中往來征戰。

黑電裹挾着狂風,象一頭髮怒的豹子,威風凜凜,煞氣衝天。

幾十個孩子毫不畏懼,為了保護他們視如母親的濤姐,揮舞着小拳頭一次又一次衝鋒。

“芸兒,真是芸兒!”老夫子顫抖着身子,抱着柱子坐到地上。

年輕的女人升起車窗,好像不願意看到眼前的一幕。

隨着車窗的關閉,老夫子的心被撕裂得如同粉塵。

他握着葯鋤,往後山走去,究竟要去往何處,他自己也不知道。灌木上的小刺刺穿了他的皮肉,都無動於衷。

就這麼走着,腦子裡空蕩蕩的,聽不見任何聲音。

“啪”的一聲,老夫子一頭栽進前面的山窪,一塊石頭撞在他的腦門子上,慢慢失去了知覺。

迷迷糊糊之中,彷彿聽到小女孩的叫聲。

“軒哥哥,軒哥哥,快來抓我呀!”女孩子的聲音十分好聽,象山林里的百靈鳥一樣清脆。

“琴兒,等等我,我把那根決明子採下來!”那少年還處在變聲期,聲音有些不倫不類。

“軒哥哥,草藥就這麼重要嗎?”琴兒象蝴蝶一樣跑回來,趴在少年的肩膀上問道。

“當然啦,爹爹說了,採藥的時候一定要專心。只有專心了,才能感受到藥草的生長習性。”少年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棵決明子,一手扶住枝葉,一手抄起小鏟刀輕輕地把藥草周邊的泥土挖松。

臨海老陳家無人不知,那是祖傳十幾代的中醫世家。老爺子懸壺濟世,被他救回來的性命不計其數。

整個臨海的人,沒有不尊重他的。陳家九代單傳,老爺子中年得子,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取名“陳榮軒”,意為氣度不凡。

老人常常外出行醫,飢荒的年頭,在路邊撿回一名女娃,從襁褓上得知,女娃姓“南”,比榮軒小了四歲,給她取名為“南琴”。

陳老爺子菩薩心腸,把女娃抱回家當成親生女兒般看待,一晃過去了十年。

如今榮軒已經十四歲了,南琴也已經長大。

二人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老爺子和夫人看在眼裡,喜在心上。暗自琢磨着等孩子大了,正好做陳家的媳婦。

從小自己帶大的,知根知底,將來兒子也不會吃虧。

許是生於中醫世家的緣故,陳榮軒一直受着父親的言傳身教,對中醫學如痴如醉。

父親常說隨着西方醫學的崛起,中醫正逐步走向衰落。堂堂中華國粹,一步步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讓他心痛難安。

榮軒與琴兒經常手拉手,跟着老父親去山上採藥。陳府後院里有一塊小葯地,裡面的藥草都是二人採摘回來親手種的。

雖然榮軒痴迷於醫術,不過琴兒打小便乖巧懂事,從不與他計較。老爺子和老夫人都十分中意這門兒媳,遇到二人鬧起矛盾,都幫着琴兒,教訓榮軒。

琴兒在榮軒肩膀上趴了好一會,見哥哥不理她,轉身跳跳蹦蹦往林子里跑去。

林子里有媽媽特地給二人準備的午飯,媽媽的廚藝可好了,還有紅燒肉呢。

那個年頭,能吃上紅燒肉可是了不得的事情,陳老爺子名聲好,在屠宰場上班的老林頭,經常會揣點肉給陳家送來。

“軒哥哥!軒哥哥!快點來快點來!”剛剛跑進林子的琴兒突然驚恐萬分地尖叫起來。

“怎麼啦?出什麼事啦?”榮軒小心翼翼地把挖出來的決明子理順,放進葯簍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