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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徐徐前行着,坐在車裡的楚芸清直挺着身子,上半身倚在馬車上,隨着車身搖動着。

軟榻上側卧着的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著了。他眼眸緊閉着,一動不動的卧着,撐着頭的手,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疲憊。

外面趕着馬車的人是風清,甚是無聊的楚芸清,本是想要同他說說話。誰知她開口喚了一聲,那風清卻是壓根都不搭理她。

此時的楚芸清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墨白身邊的人,除了他之外。她想要和誰說話,除非是得了墨白的應允,不然那些人都是完全不帶搭理她的!

這一點,從照顧她的兩個姑娘身上,楚芸清就已經十分的明白。

隨着馬車前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芸清終於聽到了有其他車輪滾動地面的聲音。她猜想着,應該是有其他人也正好在趕路吧!

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去的是什麼地方,又為什麼在年關這天還在外面。他們的家人,此時又是否正在家中焦灼的等候着呢?

腦中胡思亂想着,楚芸清便曲折雙腿跪在馬車上,旋轉過身趴在車窗邊,欲伸手拉開窗門看看。

“前邊便是青州城,楚姑娘還是好生坐着,晚些再起身去看吧!”一直閉着雙眼的墨白,突地出聲將楚芸清嚇了一跳。

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楚芸清抿抿嘴回頭,瞥了眼軟榻上依舊閉目休息的墨白。“你不是睡著了嗎?不睜開眼,你都能知道我在幹什麼啊!”

“呵!”墨白輕笑一聲,依舊閉着雙眸不再說話。

隨着馬車靠近青州城,原本安靜的四周,也都滿滿變得熱鬧起來。除了有其他馬車輪滾動地面的聲音,還有行人的腳步聲與交談聲。

孩童啼哭笑鬧的聲音,商販邊走邊叫賣的聲音。熟人見面,彼此恭賀囑咐的聲音……諸多聲響交雜在一塊,將這原本冷清的夜晚襯得甚是熱鬧。

聽着那些熱鬧的聲音,楚芸清彎了彎嘴角,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耳邊清凈了這麼多天,她感覺自己簡直要失去自己的聽覺了!現下耳邊雖然嘈雜,她卻只覺倍感親切。

有時候身邊沒有聲音,也的確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楚芸清還在心裡疑惑,他們是不是就要進城了,就聽外面的風清沉沉開口道:“少主!馬上就要進城了!”

“嗯!”墨白簡單的應了一聲,依舊一動不動的趴在軟塌上。

楚芸清見他如此,不禁搖了搖頭。她彎着腰,看着墨白開口問:“墨白公子!你可有聽到,耳邊有什麼聲音。”

“嗯!”墨白又應了一聲。

“可有聽到……小孩嬉笑的聲音?”楚芸清問。

“嗯!”墨白應了聲。

“可有聽到……熟人見面時,彼此恭賀祝福的聲音?”楚芸清又問。

“嗯!”墨白再次應聲。

“可有聽到……夥伴同行,彼此交頭閑聊的聲音?”楚芸清繼續開口問着。

“……嗯!”這次墨白頓了頓,這才又應了一聲。

“那你可還有聽到……”楚芸清開口,準備繼續問。

墨白終是有些受不了的,睜開了雙眸朝楚芸清看了過去。

嘴角的話,在見到墨白睜開雙眼時頓了一下。見着他眸中的不耐,楚芸清也不在意,咧嘴微微一笑,頗是調皮的朝墨白眨了眨眼道:“可以聽見卻未必能看見呀!”

“於我而言,聽見與看見並未有和區別!”墨白緩緩坐起身,修長的手指在火爐上探了探。

看着他那蔥白修長得甚至有些透明的手指,楚芸清心下也不禁有些羨慕。這人生得好看,就連一隻手都如此美好,着實叫人有些嫉妒呀!

注意到楚芸清的視線,墨白擰了擰眉。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見她眸中閃過的羨慕之情,不禁斂了眉頭收回手,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細細打量起自己的手來。

看着他那般舉動,楚芸清頓覺自己失態。忙收回視線,乾咳了兩聲道:“咳咳……怎麼會沒有區別呢!耳朵可以聽,卻是無法看清人臉上的表情。同一句話,若是神情不同,那所代表的可也有不同的意思呀!”

“哦?”墨白眉頭輕挑,饒有興緻的看向楚芸清。她剛剛那話,還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說。

“就好比……”楚芸清擰眉想了想,腦中突地閃過一個念頭。於是半眯着眼眸笑道:“剛剛路上,墨白公子可又聽見幾名女子閑聊的聲音。”

“嗯?”墨白挑眉,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只是好奇,她為何突然這麼說。

楚芸清剛剛提及,耳邊車窗外就傳來幾個女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其中一女子出聲嘆道:“哎!這青州城年關守歲,今年也不知是和模樣。”

“青州府尹老爺坐鎮,大小官員作陪。商會出資,凡在青州境內過年關之人,不論貴賤高低皆可參與。今年青州年關守歲,應亦是如此吧!”一個溫潤謙和的聲音,帶着清淺不失禮貌的笑意說著。

前面開口的女子默了片刻,冷哼了一聲道:“今年青州楊家剛剛落了個被貶落寞的下場,偏偏柳妹你還要來這青州城湊熱鬧,就不嫌晦氣嗎?”

女人聲音傲冷,偏偏音量還不低,似乎是一點兒也害怕會被旁人聽了去。

被稱為柳妹的人沒有說話,外邊又變得一片嘈雜。楚芸清見外邊無聲,於是伸手想要拉開偏向聲音來處的窗戶,看看外面剛剛說話的女人。

“楚姑娘剛剛所說,可是這兩個女子?”墨白出聲,再次打斷了楚芸清伸出欲推車窗的手。

楚芸清的動作頓了一下,回頭看向墨白,就見他那一雙眼睛,正盯着她伸出的手。看來……他還是不希望她將車窗推開啊!

真的有這麼冷嗎?楚芸清心下無力吐槽,卻也只能客隨主便的,將手又縮了回來。

“外邊女子眾多,芸清耳力不及墨白公子,可分辨不出先前閑聊的女子,是否為剛剛在車外閑聊的女子。”楚芸清乾笑着聳了聳肩,一雙眼睛卻有些悵然的看向車前晃動的沉重布簾上。

腦中還在回想着剛剛那女子的話,她說……楊家落了個被貶的下場。被貶?難不成……是楊家的判決文書已經回來了嗎?

還有青州城女子失蹤的事情,到底又是否會因楊家的沒落,而就此不會再發生呢?

思及失蹤的女子,楚芸清不禁又想起了那城郊的萬鬼坡。那裡屍橫遍野,其中也應有不少,也還有着家人在家裡等着他們回去吧!

只是他們就那樣,不明不白的被人棄屍於荒郊。不是等着家人發現他們已經失蹤死亡,就是在那萬人坑中被細菌蟲蟻啃噬腐爛,最後化作白骨浮沫消失於人家。

“那些人呢說話,可是讓楚姑娘不高興了?”墨白見着楚芸清沉下的面色,開口問。

楚芸清緩過神來,看着墨白朝她投來的不解目光。她搖了搖頭,翹了翹嘴角露出一絲頗為落寞的笑容。

“沒有!”她回答着。

“可你在不高興!”墨白質疑着。

“我只是有些傷懷,並非是不高興!”楚芸清解釋着。

“兩者有何區別嗎?”墨白皺眉反問着。

“額……”楚芸清被問得有些欲哭無淚。她被噎了一下,隨即搖頭輕笑了一聲。是啊!傷懷和不高興,又什麼區別呢?不過是一種由自身心理激發的負面情緒,而另一種則是受外界影響,對外界反應的負面情緒。

她竟然還險些和墨白在此事上辯駁,還真是有夠無聊的。

“為何發笑?”楚芸清突然的笑意,讓墨白有些摸不着頭腦。

楚芸清輕輕搖了搖頭,為了不讓墨白覺得她是在敷衍他。於是解釋道:“傷懷是從內而外的抒發。它……可以是詩人的詩詞,也可以是窗頭獨坐的少女的嘆息。亦可以……深閨怨婦的抱怨……”

“哦?”墨白挑眉甚覺新奇的看着楚芸清,他歪了歪頭看着她問:“那不高興呢?”

“不高興啊……”楚芸清眉眼一轉,突地轉身側頭滿面高深的看着車門,並沒有回答墨白的話。

墨白等了片刻,依舊不見楚芸清開口,不禁蹙了眉頭問:“為何不說話?”

楚芸清勾着嘴角回眸看着墨白,卻依舊但笑不語。

墨白眉頭蹙得更緊了,頗是不悅的又問:“又為何發笑?”

一雙滿是靈動的眼眸,帶着一絲惡作劇得逞的小得意。瞥見墨白眼底的不悅,楚芸清這才笑着答道:“不高興……便是你此時心裡的感覺啊!”

“額……”一句話,讓墨白瞬間愣在了原地。他吶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歪着頭想着,這……就是不高興嗎?剛剛看着她不說話,只看着自己發笑的感覺,就是不高興!

墨白垂眸看着自己的胸口,車內因為他的沉默,又變得安靜下來。

馬車也漸漸停了下來,楚芸清能夠聽到外面排查的官兵的聲音。她知道,此時抬眸應該是要排隊進城了!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會兒進城的人竟然還這麼多,這也難怪還隔着城門那麼遠的距離,就開始排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