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皮肉傷，沒什麼大礙的！”楚芸清垂眸，嘴角微微上翹着，臉上笑容溫和清淺。√

“……”看着她嘴角的笑，蕭璃心中卻是沒有半分高興。心口反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堵得十分的難受！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拉過一旁的衣服，楚芸清小心的替自己穿着。因為右邊肩膀的傷，她的右手有些不便，穿衣服的動作也就變得有些遲鈍。

蕭璃伸手，想要幫楚芸清。

“沒關係！我自己能穿的！”楚芸清再次偏側開身，避開了蕭璃伸過來的手。

修長有力的手，就那麼僵僵的懸在半空。蕭璃愣了愣，看着楚芸清臉上沒變過的笑，以及她那一直看着他處，從未正眼瞧過他的視線，他的眼眸沉了沉。

喉頭動了動，蕭璃開口問：“你……可是在怨我？”

“怨你？”穿衣的動作稍稍頓了頓，楚芸清抬眸看向蕭璃。

淡然的看着他那墨色深沉的眼眸，楚芸清揚了揚眉，一臉認真的問：“怨你什麼？”

“……”面對那般淡定從容的楚芸清，蕭璃那一剎不知自己該說什麼。

明明、明明他就能感覺到她是在生氣，是在怨着他。可她那坦然、從容，甚至看不出任何怨懟之情的眼眸，卻叫他更是難以應對。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反問，更甚至覺得喉頭有些發緊，緊得說不出話來。

蕭璃沉默不語，楚芸清垂眸艱難的替自己穿着衣裳。許久……楚芸清終於將‘彼岸’給成功穿在了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運氣還是緣分，那衣服的大小剛好與她的身形十分貼合。若是不說，旁人還以為就是專門替她量身定做的呢！

擺手拉了拉衣裙，感受了一下衣服的貼合度。楚芸清這才滿意的抬腳，欲從換衣間里出去。可這才抬腳還未動，就被眼前站着的蕭璃給堵住了。

“蕭大俠！衣服我是已經換好了，如果你也是過來買衣服的，那就請自便！不過……我先要出去了！”楚芸清伸手，指了指蕭璃身後的木門。

蕭璃擰眉站在原地，對楚芸清這疏離的態度很是不滿。

見蕭璃不說話，卻也不讓開。楚芸清有些頭疼的壓低聲音，開口解釋道：“這衣服，我還沒給錢呢！再在裡面待着，晚些掌柜的該以為我偷了衣裳逃跑了！”

“於此事，你定是要與我計較了，是嗎？”蕭璃垂眸，低聲吶吶的問着。

“……”楚芸清身形微微一僵，垂眸不語。

“我以為你聰慧，較尋常女子更為大度明理些……”蕭璃聲音低沉悵然，似有惋惜失望之意。他緩緩抬眸，頗為心疼的看着楚芸清解釋道：“那日夜裡，我若是再拖延子熙救治時間，他便性命不保！當時情景，我又何嘗願將你留下？”

“……”蕭璃的話，讓楚芸清有些動容。她眼眸動了動，一直暗暗緊卷着的手指，亦緩緩的疏鬆開來。

她抬頭看着蕭璃，眼眸微微彎着，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蕭璃！謝謝你！”她突地出聲，向他道謝着。

聽着她喚着他的名字，蕭璃的眼睛陡然睜大，眸中閃過一絲雀躍。伸手正欲握住她的手，卻被楚芸清側身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給避開了。

“子熙他……沒事了吧！”聽着蕭璃剛剛話，楚芸清猜想子熙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

落空的手，有些落寞的收了回來。蕭璃眸中神色暗了暗，開口回答道：“昨日已經確診性命無憂，只是身體還甚是虛弱，要好生休息調理。不日……就能醒來了！”

“那邊好！”聽着蕭璃確定了子熙沒有危險了，楚芸清這才長長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頓時變得輕鬆了許多。

這些天她還一直有些忐忑，就怕子熙情況不好。到時候，她還真的就只能zìshā謝罪了！

“芸兒你……”看着楚芸清臉上神情輕鬆了些，蕭璃那緊繃的心也鬆了些。他有些猶豫的握了握自己的手，感覺自己手心似乎有些黏糊糊的。

這是……手心出汗了嗎？他這樣一個，即使殺人都從未緊張過的人，現在卻因為一個小女人，而緊張得手心流汗？蕭璃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變得這般怯懦不安。

“今日是除夕夜，有事我們去外邊說吧！我若待久了，掌柜真要擔心了！”楚芸清開口打斷了蕭璃的話。

蕭璃又是愣了一下，後未說出口的話，又被她給堵了回來。

“……好！”心中雖是有些不太情願，卻又為了不再惹她生氣，蕭璃還是點頭答應了。

楚芸清向後退了一小步，身體貼在木板上。蕭璃頗為鬱悶的回頭看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了換衣間的門口。

本就窄小的換衣間，隨着蕭璃離開後，瞬間又變得寬敞了不少。

楚芸清剛從換衣間走出來，就見掌柜的正有些焦慮不安的在外面來回走動着。抬頭見楚芸清出來，那緊繃的神情這才稍稍鬆了下來。

“姑娘……”他笑着，向楚芸清迎了過去。

楚芸清付完錢從店裡出來的時候，蕭璃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屋子裡溫暖如春，一出屋子又頓時被冷風給包裹住了。身上的披風與衣袍被風吹卷了起來，站在門口的楚芸清，伸手又搓了搓自己的臉。

蕭璃見狀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將冷風替她給擋開了。

看着他這般不着痕迹的溫柔，楚芸清愣了一下，心底有一絲絲細微的疼痛。她用力掐了掐藏在衣袍下的手，抬腳轉身從蕭璃身後走過。“走吧！”她說。

蕭璃快步跟上，街上行人眾多。蕭璃這一身怪異的打扮，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楚芸清自然也注意到了，於是蹙了眉頭停下腳步，在路邊尋了賣面具的商販，替他拿了狼面描畫的面具。

“今日除夕，你一身黑衣也便罷了！還帶着面紗，也不怕人家將你當成賊人給抓了！”楚芸清嘴裡吐槽着，手上卻甚是主動的將那狼面具遞向了蕭璃。

蕭璃看着楚芸清拿着的面具，猶豫着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謝謝！”他道謝着。隨後在她面前，伸手直接將面具戴在了自己臉上。

面具大小剛好，恰巧能將他整個臉給掩蓋住，只露出兩個眼珠子。楚芸清覺得，這面具的隱蔽性，可比他臉上的面紗要好太多了。

兩人在街上走着，楚芸清雙眸不時的會左右看着，像是在找什麼人，又像是在隨意的看着。

蕭璃一直跟在她身側，偉岸強健的身軀，替她擋了不少旁人的衝撞與冷風。站在他身邊，似乎真的很有安全感。可這種安全感，卻不是她能一直索要的！

楚芸清雙眸看着前方，開口問着身旁的蕭璃：“今日是除夕，蕭大哥還在外面飄離，也不需要回去陪伴家人嗎？”

不是疏離的蕭大俠，也不是直呼他的名字。而是變成了原本的稱呼，那個讓他十分熟悉且安心的稱呼。

“嗯！在外飄搖，從來都身不由己。”蕭璃定定看着楚芸清，一語雙關的回答着她的話。

身不由己……是在回答她，他為何過年還在外面，也是在回答他棄她而擇子熙的原因。

“……”楚芸清默了默，嘴裡似有苦水。

側眸怪異的瞥了蕭璃一眼，楚芸清突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見她突然停了下來，蕭璃亦停下了腳步，側頭不解的看着她。

“蕭大哥！你看那……”楚芸清伸手，指向不遠處坐在路邊小攤上，合吃着一碗湯圓的老人。

那兩人似乎正是之前楚芸清在酒樓里，叫墨白看的那對老夫妻。

兩人腳程十分緩慢，楚芸清都已經去換好了新衣裳，他們才走了這麼一段距離。

楚芸清看着那對老夫妻，嘴裡卻輕聲念着。“折花枝，恨花枝，準擬花開人共卮，開時人去時。怕相思，已相思，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

蕭璃微微皺眉，頗是不解的看着楚芸清。

楚芸清則回頭朝他低低笑着，她伸長手想要接住飄落的雪花。卻又發現，此時風雪已停。

她有些失望的收回手，甩了甩袖子道：“人生漫漫，能尋得一人執手不離，是人之大幸。芸清這一生不求富貴長壽，只求得一心人常伴在側，無憂無慮清閑自在。”

蕭璃眼眸微沉，周身氣息有一瞬的緊繃。楚芸清的意思，他是明白的。也正是因為明白，所以才會有些生氣。

胸口劇烈起伏着，蕭璃垂在腰側的手，不自禁的緊握了起來。

“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相逢許是錯。你心中所求，我無力亦無意回報！不該有的心思，蕭大哥還是趁早……”本是想平淡且理智的與蕭璃說完那些決絕的話。可當楚芸清真的要說出口的時候，卻發現開口原本腦海中想象要來得難。

“楚芸清！你這是何意？”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可蕭璃卻偏偏不願死心。他伸手，驀地緊緊拽住她的手。即使是隔着面具，卻絲毫不影響較他的怒意傳達出來。

“……”楚芸清的手被他拽得有些疼。她擰了擰眉，垂眸看着被他拽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