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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北方城市,三點多鐘的時候已經到了所謂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這會酒吧里的人也都散場了。服務生們打掃完衛生,也都走了。

老蔣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酒吧里里外外來回逡巡、焦急、跺腳、嘆氣、發怒,然後再周而復始地逡巡、焦急、跺腳……

徐小鳳就那麼莫名其妙地不見了,電話落在更衣室里,裡面亂糟糟的一團。老蔣知道徐小鳳肯定是遇到了意外,平時她絕不會允許自己待過的地方出現“亂”這個字。

一輛破破爛爛的福特車停在酒吧門口,花里胡哨的看着讓人更糟心了。

“老蔣。”徐小鳳下了車,衝著蔣志成輕喚了一聲。

老蔣頓時像頭受了刺激的猛獸一般撲了過來,他不由分說把徐小鳳擋在身後,目眥欲裂地喝問從車上下來的其他人:“你們是誰?”

徐小鳳抱歉地看着大家,一邊安慰老蔣道:“你冷靜點,是他們救了我。”

……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也就很容易說清,尤其是張念祖早就自揭老底的情況下,從門外到坐下老蔣就從徐小鳳那裡了解了全部情況,兩個人又抱了好一會才分開,老蔣慢吞吞地走向眾人。

趙維明心驚膽戰道:“你不會把我們叉出去了吧?”

老蔣柔聲道:“小鳳,你去休息一下吧。”

徐小鳳聽話地起身。

老蔣又對趙玫兒道:“你去陪陪她。”

趙玫兒老大不情願,誰都看得出來老蔣這是特意在把兩個女人支走。

趙維明沖妹妹眨眨眼道:“放心吧,你不仁我不能不義,我的資料是可以和你共享的。”趙玫兒無奈,也只得半信半疑地和徐小鳳一起走了。

三個男人隨意地坐在空蕩蕩的酒吧里,老蔣過了良久才緩緩道:“下面我說的話本來是不該說的,但你們是小鳳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只跟你們兩個說,至於你們接下來怎麼做,我不管也不參合。”

趙維明興奮道:“好!”

老蔣看看渾身浴血的張念祖道:“這個兄弟的傷不要緊嗎?”

張念祖道:“沒事,我皮厚。”他額頭上的血口子其實反而是輕傷,被棍子砸過的肩膀這會高高腫起,有經驗的人知道那才是問題所在,但他神色如常。

“好,是條硬漢。”老蔣贊了一聲,從吧台里拎出幾瓶啤酒發給兩人,他啜飲了一口,目光陷入深沉,似乎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趙維明道:“蔣哥?”

老蔣忽道:“接下來的話你們信就信,不信我也沒辦法,就當我是個知恩不報、拿胡話糊弄你們的混蛋吧。”他不等二人再作反應,冷丁直截了當道,“你們要找的祖爺不是一個人。”

趙維明一聽就氣大道:“那還是個鬼?”他平時沒這個膽,現在老蔣既然做了承諾,他和張念祖又忙活了一夜,對方這麼逗他玩他可接受不了!

老蔣瞪了他一眼,道:“當然,說不是人也不對,嚴格說來,祖爺更像是一個稱號,就像‘酋長’‘可汗’一樣是個稱謂,是一個部族的首領。”

張念祖沉吟道:“部族?”

老蔣道:“放在我們身上,用種族更準確。”他事先提醒對面兩人,“下面我說話的時候你們不要插嘴,有給你們提問的時間。”

張念祖和趙維明點頭。

“我們這個種族很早就出現了,有歷史記載的朝代就有我們生活過的痕迹,我們有一個特性,就是族裡的男人九成以上都能征善戰,這些戰士擁有很強的格鬥天賦,幾乎不用學習什麼功夫就是天生的武林高手,而且體力、耐力都比普通人強很多倍。”

趙維明瞪圓了眼,想打斷老蔣可又有言在先,只好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老蔣道:“我知道你們就像在聽天方夜譚,12歲那年我爸告訴我時我也不信,後來被一輛飛馳的馬車撞過之後就信了,我爸聞訊趕到時那個車夫正懊惱地直抹眼淚,等着我爸獅子大開口訛他,當時我的胳膊血肉淋漓,我爸卻抱起我就往家跑,生怕被人圍觀,就好像是他把別人撞了。”

趙維明還是忍不住道:“後來呢?”

老蔣喝了口啤酒穩了下心神道:“等到了家,我的傷口已經結疤了,晚上洗澡的時候甚至看不出那裡受過傷。”

“我靠!”趙維明叫了一聲。

老蔣道:“這就是我們這個種族最不可思議的地方——我們擁有神奇的傷後癒合能力。”

張念祖卻突然道:“我信!我一直想不通你是怎麼一個人打倒十九個的,就算你有李小龍的身手,被刀砍出幾個口子之後也會把力氣流光,現在終於解釋得通了!”

趙維明期期艾艾道:“那你的那些傷……”

“早他媽好了!”老蔣蠻橫地撕開胳膊和胸前的繃帶,那些地方除了有淺淺的痕迹,根本看不出是受過重傷。

嘩啦——

趙維明急劇地推倒椅子站起身來,下意識地想逃走,這就是人見到妖怪之後最正常的反應。

老蔣左右探看,見再沒別人這才咧嘴嘿嘿笑道:“這些日子都快捂出痱子來了,我先涼快一會。”

張念祖示意趙維明坐下,對老蔣說:“祖爺是你們的頭領?”

老蔣點頭:“沒錯。”

張念祖道:“所以他是最能打的那個?”

老蔣道:“不是。祖爺不是選出來的,而是代代世襲,就像皇帝傳位那樣,父傳子,子再傳子。”

趙維明把椅背衝著老蔣坐下,以便能隨時逃跑,還是忍不住插話道:“那你們就能服氣?大家都牛b,憑什麼你家世代當老大?”

老蔣道:“大家還是服氣的,事實證明在祖爺的帶領下我們的族人從沒出過差錯,而且歷代祖爺的能力都是出眾的,當然,這是我爸告訴我的。”

趙維明眼鏡發亮道:“現在你該告訴我們祖爺到底在哪了吧?”

老蔣道:“我從沒見過他。”

“啊?”張念祖和趙維明都傻了。

老蔣樂呵呵道:“我之所以跟你們說這些就是因為我沒見過他,一個人憋着這麼多事這麼多年,總會想找人傾訴傾訴的。當然,我就算知道他的下落也不能跟你們說,族人是有義務和職責保護祖爺的,我要是泄密那就是背叛。”

趙維明哭喪着臉道:“你逗我們玩呢?那其他族人呢?”

老蔣道:“因為我們強大,世人都管我們叫強人族,隨着時代的變遷、族人的遷徙,我們強人族也散落到了世界各個角落,我活了這麼久只見過一個同族,其他的族人,就算面對面碰上也無法辨識相認。”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趙維明還不死心。

老蔣緩緩道:“我跟你們說了這麼多,中心思想是什麼你們還沒領會嗎——這遊戲太危險,你們玩不起!”他看看張念祖道,“我聽小鳳說你打架硬橋硬馬很兇猛,但是你覺得你的對手要是我你有幾分勝算?”

張念祖搖了搖頭。他在長勝街之所以擁有“摔杯為號”的號召力是因為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老吳的修車技術蓋帽,而長勝街有好幾家修車店,老吳除了照顧自己的生意以外,遇到求助也從不推脫,典型的以德服人。第二個原因是主要原因:長勝街沒人能打得過他!修車鋪的夥計,大多都是年紀輕輕躁動的後生,為了搶生意大動干戈很正常,張念祖是長勝街的單挑王,有時候一對二一對三也完全不怯,但1v19,還是算了吧。

老蔣微笑道:“我雖然是強人族的,不過種族認同感並不深,充其量就是那種聽家裡老人吹噓咱家往上三代多牛b的破落戶,但我的實力在族裡肯定是最菜的。如果讓我的族人聽到你們在打祖爺的主意,後果你們知道的,聽我一句勸,放棄吧。”

張念祖問趙維明:“你的意思呢?”

趙維明皺眉道:“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我覺得蔣哥真是為了我們好——咱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