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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落到刺殺方式上的,仍是一氧化碳中毒,這個死法低調不張揚。

選這個秋初的時間點,是為了先將範圍局限在巴里王的身上。如果等天氣再冷些,一旦進入一氧化碳中毒的高發期,多少會引起一些警覺。而且不能拖太久,王宮就像一個“時尚”的風向標。別看天氣尚熱,睡覺點火盆的風潮沒多久就會從王宮蔓延到貴族家庭中去。

而選擇這個方式則是因為人正常睡眠時間是八小時,吸入一氧化碳會讓人睡的時間更久。有效的殺人時間是死亡超過三小時不被發現無法復活……也就是說,只要死亡發生在睡眠的前五個小時都能算是有效時間。關鍵點就這一處,難的是實施的過程。

看起來簡單……一首簡單的小詩沒用任何典故和生字,讀起來朗朗上口,讓人唇齒余香。

那文字的功夫體現在哪兒?功夫在詩外邊。

“老師,第三天了,仍沒有任何消息。”等早晨范倫汀離開,出去打聽了一圈兒消息的馬休回來說道,樣子有些焦慮。如果巴里王昨晚出事兒了,不但范倫汀會被立刻招進宮廷,街上也應該傳得沸沸揚揚才對。如今街面上一切照舊,說明巴里王暫時沒事兒。這種等消息的時刻,時間實在難熬。

“看來王宮的通風情況有點兒出乎我們計算之外。”沈言視線從書上挪開,沉吟道。怪不得這麼多年沒聽說哪個貴族死於碳毒,這個神殿式建築別看住着冷,通風條件實在是太好了一些。

沈言在來之前分別用老鼠和自己做過實驗。首先用老鼠實驗證明,一氧化碳中毒使血紅蛋白失去攜氧能力這一點,和製圖室並無區別;再用他自己做實驗是為了驗證職業者能力對一氧化碳中毒的抵抗能力。事實證明,雖然職業者確實一定程度上能夠抵抗一氧化碳中毒。但另一方面,由於職業者需要的氧氣量更大,二者平衡下來,其實和普通人差不多。

也就是說,沒起效果還是因為條件不足。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動用第四步罷。”

“大人!大人你怎麼了,大人!”

范倫汀正睡得深沉,突然被一陣聲嘶力竭的哭聲吵醒。他在睜眼的瞬間已離開床鋪躲進死角,兩把彎刀滑入手中,然後才凝神觀察周圍。“聲音來自隔壁,難道那個糟老頭死了?”范倫汀吃了一驚。

不過他剛這麼想的時候,就聽見那小廝喊,“大人您千萬堅持住啊,我這就去給您找醫生!大人!”

回答他的,是一陣憤怒急促的“唔嚕”聲。

小廝又哽咽了幾聲,似乎抓起了錢袋,緊接着就聽見一陣腳步從近及遠,那小廝跑出了巷子。

范倫汀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過去看。他與老頭兒雖有些同病相憐,但現實中其實心情頗為矛盾,一方面總忍不住想知道老頭兒的日常,想知道他最終會變成什麼下場;另一方面,又不願意……或者不敢親眼看到老頭淪落成孤苦無依、病死床頭的結局!

因為這預示着他將來極可能也會如此……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那小廝已經對老頭漸生不滿。老頭再這麼渾身是刺的活下去,久病床前無孝子,恐怕這最後一個還忠心他的人也會離開。

不過這個時候,覺卻是睡不成了。

沒多久,先是跟着的人悄悄發回信號,然後就聽見馬休和另一個成年人的腳步聲進了隔壁范倫汀稍微放心一些,看來馬休確實把醫生請了回來剛剛他擔心馬休直接拿了錢跑路。

現在不由得覺得,這個少年還是很淳樸的,自己似乎也該找個傳人從小培養一下忠心……

隔壁房間一通忙亂之後,他聽見那個醫生用很惱火的口吻說道,“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這個是中風!是不治之症!年紀大了覺得體寒,點個火盆沒什麼。但你要知道,這天氣其實沒那麼冷!屋裡點上火盆,人肯定出汗。老年人出了汗再受寒,十有二三會中風!

得了,這個病普通醫生也治不了,再說年紀這麼大了……我給你準備幾服藥。如果不見好轉,你要麼就去找那些牧師花大價錢做個神術治療;要麼……就早點兒準備後事吧。”

醫生收了錢離開,隔壁先是陷入死寂,然後是少年小聲的和老人商議,結果換來的卻是愈發憤怒的“咕嚕”聲。

天放亮時,范倫汀猶豫很久,還是走到牆角轉動了一面鏡子。這裡安裝了一個類似潛望鏡的裝置,能讓他看到隔壁的景象。當隔壁老頭那口眼歪斜、嘴角流涎的樣子映入眼帘時,范倫汀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又將鏡子轉上!

遍體生寒。

“你們怎麼做事的?這裡四處透風,就沒人注意到?”范倫汀站在巴里王的寢宮內,他手裡拎的那張絲帕正朝某個方向輕輕飄動,將這裡的風清晰的標識出來。

范倫汀慢條斯理的說著,所有侍者卻統統噤若寒蟬,生怕這個劊子手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

“唉我只跟你們說一次,最後一次!”范倫汀嘆了口氣,他也算是為巴里王操碎了心……可是在他尋到後路之前,巴里王還不能死。至於多久才能尋到,再說吧。

范倫汀揚了揚手裡的絲帕,鬆開手,讓它隨風自由的飄落。“出汗的人再吹涼風會是什麼下場,不用我和你們說!從今天起,凡是這個房間里能讓絲帕傾斜,所有收拾房間的人一個不留!”

……

“出汗的人再吹涼風會是什麼下場?”聽到消息的巴里王招來御用牧師和醫生問道。

兩個人幾乎沒任何猶豫,就一齊答道,“中風!”因為范倫汀已經提前“諮詢”過他們,二個人都知道什麼才是標準答案此處要是回答“感冒”,那可就要了親命了!

牧師還多補充了句,“王上,雖說中風能用神術驅除,但造成的腦內壞死無法挽回。因為傷害在腦內,現有的神術也沒有特別的好辦法。”

“你們看看!”巴里王轉向那群寵臣,“什麼時候你們能及得上范倫的十分之一,那我還能再多活五十年!”

於是眾寵臣愈發的恨范倫汀入骨。

巴里王沒看見,這回聽見這話的范倫汀沒有再激動,也沒有想過反駁,不過是笑笑。他有些看清了王上這個人。

……

當晚,與幾個情婦折騰半天后,巴里王又將她們全趕了出去。

因為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從不與任何人同床共枕。他曾說過,“一個偉大的王者被枕邊的刀子殺死是可恥的。”巴里是否偉大不得而知,但他能活到今天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是頭狡猾的老狐狸,連范倫汀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沒人知道,巴里其實並不在乎還能在這個位子上坐多久,不在乎將王位傳給哪個王子,也不在乎突破真名那一關增加的幾十年壽命……儘管他一直都表現的“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