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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掏不起,”沈言說道,“他給的價錢是允、青、翼三州一十二郡財富之半!本來他開的價格是天下財富一成,但被我否決了。他根本不是皇帝,自然也無權開這種條件。”

“彼其娘之!”王莽一副“崽賣爺田不心疼”的鬱郁,不過隨即又笑了,“劉秀也是個聰明的,他已經在為將來做打算,一舉兩得。”

王莽轉念明白了——畢竟現在的老百姓多窮啊!別說什麼財富,家裡連片多餘的布都找不着。如果真有那麼仨瓜倆棗的,相信仙人也不會無情收了去。

真正有錢的是世家、士族和地主,別看天下窮的都要揭竿而起了,可那些人富着呢!

而允、青、翼三州是劉秀的起家之地,這些人又恰恰是他的鐵杆支持者——劉秀轉手把這些人賣了,是在為將來登基鋪路——等他登基,這些人全都需要補償,畢竟這天下再沒有比扶龍庭更賺的買賣。為了保持信用,劉秀不僅得補償,還得重償!

這種情況下,削弱這些人的實力,甚至讓他們因缺錢而要錢,那簡直是再美好不過的事兒……劉秀缺什麼都不可能缺用來還人情的錢。

“唉,我確實不能比他出價更高,那我就也用允、青、翼三州一十二郡的另一半財富和你交換好了。”王莽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要,說改口就改口。什麼金口玉言能比三州財富更好使?何況還是拿別人的錢!

王莽眨眨眼睛,沈言忍不住笑出聲了。

這個老頭兒太可愛了,果然不愧是王莽,真的瞬間就能俘獲他人的好感。

這次沈言沒說什麼“那不是你的錢”——王莽可是名正言順的皇帝,已經在位15年整,所以允、青、翼三州的富戶們這回該哭了!

一人賣一半,三州財富徹底被清空。

世家都是養一大家子人,那可不是光吃飽飯就行的,這下真是說散就散……別看嘴一歪就十萬大軍、百萬大軍,沒錢一萬大軍都別想!

“成交,”沈言掏出一張捲軸塞到王莽的手裡,“說你的要求吧。劉秀想要定時定點的天降隕石來確立他的地位,那你想要什麼?”

這時候,夜空已經一片赤紅,燒到天際!隕石已經穿透雲層,正拽着冉冉燃燒的尾巴落下。下落的速度特別慢,因為這是劉秀的要求——相比起造成幾萬人的殺傷,劉秀更希望的是被更多人看到,那樣才能坐實他天命加身的美譽。就跟高祖醉酒斬白蛇是一個意思。

“我啊,”王莽抬手,指着那流星說,“我想要它飛歪點兒……歪到對面就不錯。”

沈言歪着頭看他……沒想到啊沒想到,王莽你個濃眉大眼的,竟然也如此腹黑。

“對面就對面!”沈言手指輕輕一撥,隕石就稍微偏離了一個極小的角度,從地面上根本看不出來……三州財富到手!哪怕沈言不在乎錢,可這裡邊兒還有不少古董字畫呢,某些這個時代的人的習字帖也很值錢。

“唉,怪不得將來那些人那麼恨你。”沈言嘆氣說道,一個人當了15年皇帝還能把身段兒放這麼低,真不是普通偉大。

“哈哈,我知道我的名聲不會好,因為我斷了所有權臣的路。”王莽只是把自己想的一清二楚,“將來就算有人真的想當周公,別人也會認為他們想當王莽!”

得意ing。

沒錯,這就是王莽最招人恨的地方,他坐到權臣的最高位置之後,丫居然篡位了……這也是被士大夫們恨得最厲害的地方。

士大夫的理想是什麼——與天子共治天下啊!

而且這個所謂的“共治”最好是這樣的:皇帝在上面坐着“垂拱而治”,就是閉嘴,別瞎比比!權力都給我們用,你當個偶像就行!但萬一出了點兒什麼事兒,不好意思,你這個昏君下“罪己詔”背着!這就是共治天下,從曹操到張居正,無一例外全是這麼想的……他們自比周公,可惜看起來全特么像王莽。

但有了王莽這麼個“扛着紅旗反紅旗”的例子之後,權臣一出現就會被所有人用懷疑的目光審視,這條路徹底被堵死。曹操寫“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時,心裡不定恨成啥樣。

接下來,沈言又和王莽說了歷史上幾位著名的改革家,像王安石啊等人的例子;甚至還說了不少穿越的段子,什麼大力提拔寒門學子啦,什麼開學院自己培養人才啦,聽得王莽直樂。

“王安石這個人就是太過高潔,想改革又不願髒了自己的手。至於別的……呵呵。”王莽搖頭,舊的權貴階級打倒就會出現新的權貴階級,一名寒門書生從書院出來到位列朝堂之後,他還是寒門嗎?不是,他是新的世家!所謂理想永遠替代不了現實,比起改變所處階級現狀,人們更願意將自己飛躍成羨慕階級中的一員。

科舉從來沒有提升哪個階級的地位,它只是創造除了一個更時髦的階層,官僚,用來取代世家。

作為一個改革的帶頭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證手裡有足夠的利益讓大家跟着你干。王莽的改革都是在強化中央權威,讓朝堂諸公手中的權利大大增加,真正品嘗“執天下牛耳”的滋味——所以他的改革在中央阻力極小,真正反對他的全是地方實權派。

而王安石頭上有個宋什麼宗,好處皇帝得,得罪人王安石去,這樣的改革怎麼能有好下場?

之後二人不再說什麼正事兒,老頭兒把自己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拿出來瘋狂吐槽,聽得沈言是目瞪口呆。照王莽的話說就是,他從幼年起就心有大志並為了這個志向假了一輩子,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碰到沈言這麼個仙人,一言不合就把他拐到荒城頭上看流星,這些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對人說。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那顆流星總算是掉了下來。

*****

劉秀站得腿腳酸軟,不過對這筆交易那是萬分滿意,看身後那些人敬畏的目光就知道。

能指揮老天爺,就問你啪不啪。

他放下手中的羊皮紙,看着從天而降的流星朝着王莽大軍的軍營飛去,飛啊飛,飛啊飛,還真特么的慢……怎麼越來越大了?好像飛的有點兒低……啊,別過來!

轟——

蘑菇雲在劉秀軍的上空冉冉升起……

王莽軍從之前的驚慌失措中漸漸醒悟過來,那聲音彷彿小溪匯成江河,越聚越多,最後變成了幾十萬人放聲高呼,“吾皇萬歲!”

“交易完成,我這就送你回去。”沈言拍拍褲子上的塵土,從城根上站了起來。聽見他這麼說,王莽悄悄鬆了口氣,好像仙人還是講道理的。

沒有吃完上家吃下家,最後全都滅口的意思。

他看到沈言掏掏口袋,翻出一瓶藥劑隨手塞到王莽手裡,“都六十多歲的人啦,讓你這麼快死太便宜你了,再干四十年皇帝罷。”又掏出一瓶藥劑塞王莽手裡,“沒人送終很凄涼罷?來來來,生兒子藥劑給你一瓶。”又又掏出一瓶藥劑塞王莽手裡,“一般造反不成就改刺殺,這個能保證你只要頭完整就死不了,但只能用一次,你自己斟酌着來。”

最後的最後,沈言開開一道通往皇宮卧室的門。

在王莽走進去之前,被他拉住嚴肅的問,“我從沒見過什麼劉秀,我來這個世界只和你做過生意,對不對?”

“您說的一點兒沒錯。”

“那再見,祝好夢。”

“這將是我這輩子睡得最安穩的一覺。”王莽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