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王聖宵感覺自己就像是瘋了。
那個屹立在虛空里，身軀貫穿星河，一片指甲都容納了無數星系的巨人和這個剛才差點說出沒錢玩你/麻痹這種遊戲術語的胖子，他怎麼都結合不起來。
準確地說，這種反差和錯亂，任何一個思維正常的人都很難完全接受。
“那是我的本體。”
軒轅無殤回應道：“站在我個人的角度來說，那不能是我，至少不能是全部，但站在你們的理解上來說，各種意義上，那都是真正的我。”
“不可思議。”
王聖宵喃喃道，他的語氣有些獃滯。
不是任何東西在看一眼後都能永生難忘的，有些東西超越了自己想象力的極限，在看過一眼之後，隨着內心的震撼不斷的增強，具體的印象反而會模糊下來。
而且王聖宵實在沒辦法理解，為什麼這樣一個偉大的存在，會表現的像是一個逗比，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而這樣的逗比今後還會是自己的老大，不要說匹配那尊星空中的巨人，這簡直連自己北海王氏族長的格調都匹配不上啊。
軒轅無殤沒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還以為王聖宵已經被自己的本體完全征服，他繼續道：“你現在所在的試驗場文明，應該是在我的膝蓋位置附近，那裡的恆星能量還有些殘餘，行星質量很高，引力夠大，輻射夠強，對你來說，算是一個不錯的新手村。”
“但是我更想
回家。”
王聖宵淡淡道：“所以，我還能回去么？又或者說，你對我的承諾是我在離開那顆星球之前不干涉北海王氏和東皇宮的紛爭，現在我離開了那顆星球，你的承諾就不算數了？”
“你可以回去。”
軒轅無殤聲音很隨意：“但你接受了我的改造，我也賦予了你權能，你必須要對得起你身上的責任。”
“權能？”
王聖宵皺了皺眉。
“你是我的洞察。”
軒轅無殤意味深長的開口道：“我很想在中洲或者其他地方找一個你可以理解的職務代替你理解你現在的責任，但是很抱歉，任何職務，都沒辦法讓你完全理解這個含義，簡單點說，你負責的是情報，對內，對外，你都要保證穩定，將一切不穩定的因素完全排除。
你是洞察，那就必須要對得起自己的職責，一個失職的洞察，下場只能是被取代。”
失職者會被取代，這是秩序，不可撼動。
軒轅無殤也改變不了這一點，他能做的，只是在對方出現各種問題的時候，來定義對方是不是失職，從而做出靈活的調整，不過這一點，他顯然不會告訴王聖宵。
“所以？”
王聖宵眯起眼睛。
“所以你可以回來，回到帝兵山，守護你的北海王氏，但你今後的主要精力，應該是在這裡了。
至少這幾天的時間，你應該留在這裡，起碼先了解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給自己一個接受的時間，這才是最
好的。”
王聖宵沉默不語。
他幾次張嘴，最終苦笑了起來。
哪怕是改變了生命形態，他對於這一切，也沒有什麼代入感，現在的他，心裡想着的依舊是北海王氏，是風起雲湧的黑暗世界，是處境微妙的東皇宮，是天下無敵的江上雨和蠢蠢欲動的歐陸聯盟。
他沒有因為見識過星空後就覺得這一切都很無聊，相反，他更加珍惜這一切，因為那種感覺格外的真實。
可按照軒轅無殤的安排，在今後大部分精力都被牽扯在這裡的情況下，北海王氏，又怎麼去跟東皇宮爭高下？
守護北海王氏，爭取讓父親恢復，這一點，現在看他是做到了。
但似乎也僅限於此了。
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軒轅無殤真的會遵守諾言，不插手北海王氏和東皇宮的紛爭，否則他真的不知道北海王氏能怎麼贏。
不過目前看來，對方似乎並不准備食言，這算是最能讓他放鬆的態度了。
“我給了你新的世界，新的未來，你不應該是這副表情。”
軒轅無殤說道。
“我沒辦法表達我的心情。”
王聖宵緩緩開口：“但是我很好奇，李天瀾，到底是什麼來歷，能讓你這樣的存在親自守在他身邊，甚至還要叫他大哥？
而這一切，對於他來說，真的有意義嗎？”
“我們把人生當成一條道路，那麼必然會有起點，旅途，以及終點。”
軒轅無殤靜靜道：“大哥現在在起點，他所
經歷的一切，對於他的起點而言，是最重要的。”
他一點都不擔心王聖宵回去之後會將他經歷的一切都說出來，他願意用相對平等的態度跟王聖宵交流，可再怎麼平等，這也都是表象，真正的現實是王聖宵根本反抗不了他的意志，忠誠，是被雕刻進底層邏輯的。
而且他親眼看到了使徒之軀，就算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麼，但他也見到了真相，只要他敢把這些對外說出去，在惡意之下，誰聽誰死，他自己也跑不掉。
“你應該熟悉一下新的環境。”
軒轅無殤繼續道：“我給你的是高級權能，雖然不能提升你的戰鬥力，但卻可以有很多種作用方式，希望你可以儘快了解自己的職責，同樣找到你可以在帝兵山和這裡同時存在的方式，那麼，就這樣吧。”
王聖宵明顯的愣了一下，軒轅無殤的意思，很明顯是打算要結束這場對話了。
但是...
“你....您沒有其他想說的了？”
“比如呢？”
“比如...比如...”
“沒有了。”
軒轅無殤笑了笑：“提升實力的辦法，你短期內用不到，你甚至沒有確定自己接下來到底是堅守武道還是相信科學，這個問題，你有很長的時間去考慮，對於帝兵山來說，你現在的實力，已經足夠了。
至於其他的，你任何想知道的問題，時間都會給你答案。”
頓了頓，軒轅無殤平靜道：“希望你不要誤會
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只是救了你，但不是你的引路人。
你的價值，也不需要引路人。”
有些東西，他會在合適的時候告訴李天瀾，但不準備告訴王聖宵，他已經給了對方洞察的權能，這已經足以讓他去發現一切。
王聖宵沉默下來。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沉道：“我知道了，還有...”
頓了頓，他認真道：“不管怎麼說，謝謝。”
“不用客氣。”
軒轅無殤回了一句，下一刻，他的意識離開了王聖宵，回到了深淵實驗室。
大廳里重新安靜下來。
說大廳，或許已經不合適了，這個場合，準確的說，應該是屬於王聖宵的辦公室。
看起來什麼都沒有，但卻又有着他所需要的一切。
王聖宵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跟自己所熟悉的那片世界完全截然不同的風景，沉默了很長時間。
這一刻他像是以最認真的態度想了很多事情，又像是什麼都沒想。
沉默之中，他的身體再次分解成了不同的數據，他的身影緩緩消失，然後變成了一朵明亮而溫暖，帶着生命氣息漂浮在辦公室的火焰。
牆壁上靜止的大量訊息再次開始流動起來，以一種相對緩慢的速度，帶着不同的訊息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