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雨臉色一沉，不止是表情，他的內心也沉了下去。

混亂生物很多時候都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不，確切地說，混亂生物的視野在大部分情況下跟其他人都是不一樣的。

他們看到的世界是一種毫無規律的錯亂，時間，空間，都處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凌亂之中，在這種混亂視角之下，他們有時候會看到未來，有時候會看到過去，有時候過去和未來還能隨意的拼湊在一起，這種混亂普通人自然不會適應，可對於混亂生物來說，這就是常態。

所以這一刻的路西法，吃掉了大量帶有李天瀾氣息的灰塵之後，通過李天瀾的氣息看到了未來，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自己竟然會死？

江上雨有些不可置信，但卻又不敢不信。

對於自己現在的實力，江上雨可以說是相當自信，他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可以威脅到自己的東西，除非是最極端的環境。

所謂的極端環境，比如把數十上百顆蘑菇一起埋在江上雨腳下，在他反應不過來的情況下直接引爆，而他恰好處在爆炸的最中心，連跑都來不及。

這樣的情況下，巨大的爆炸可能會一次性清空他所有的生命力，但這種假設，基本上也不可能出現。

如果是單個的蘑菇，哪怕是大當量，哪怕他真的處在爆炸的中心點，在爆炸的瞬間，他也可以做到全力逃離，避開最危險的地方，這會對他造

成傷害，但無非是消耗生命力，甚至都不會影響他的戰鬥力。

帶着宗師特質的遊俠，在真實環境下，代表的不止是個人破壞力的極限，同樣也是生存能力的極限。

秦微白，王聖宵，甚至包括那位被壓制的慘不忍睹的虛擬工程師...

這些人算是他的對手，但稱不上是什麼天敵，在這樣的環境里，他根本就不存在天敵。

那麼自己是怎麼死的？

“你看到的，是我要死了，還是已經死了？”

江上雨忍不住確認了一下。

混亂生物偶爾會看到一些過去和未來拼接起來的畫面，他們的思維也處在混亂狀態，不會利用，甚至都不會去分析自己看到了什麼。

江上雨過去不止一次被李天瀾碾壓過，能活到現在算是運氣好，如果路西法看到的畫面是自己要死了，那也許是已經發生過的。

“已經死了...”

路西法呵呵笑道：“好慘...”

江上雨抿了抿嘴唇，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可眼神的閃動卻還是讓他看上去有些猙獰。

以他現在的實力，虛擬工程師殺不死他，王聖宵不行，秦微白也不行，他會死，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李天瀾恢復了實力？

可是他的武道樹還在我這裡，他怎麼可能恢復？！

“我怎麼死的，李天瀾的實力恢復了？”

江上雨聲音變得低沉下來。

“是啊...”

路西法喃喃自語着：“他好像恢復了，我看到...我看到他看

了你一眼...然後你就死掉了，還有我的軍團...但是他殺不死我，殺不死我，嘿嘿嘿...”

看了一眼...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死了？

江上雨自動翻譯了一下這句話：自己被李天瀾一個眼神給幹掉了。

“呵...”

江上雨深深呼吸，然後又狠狠的吐出來，他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羞辱。

他以為李天瀾會在失去武道樹的情況下以另外的方式再次獲得武道實力，這樣的情況下，他有可能變成另一個帶着宗師特質的遊俠。

兩個遊俠之間的生死搏殺，誰死誰活都是有可能的。

可事實好像並不是這樣。

自己被一個眼神殺死...

不要說遊俠，就是巔峰狀態下的宗師也做不到這一點，至於宗師之上，這個根本不需要去想，因為那就不可能。

所以是另外的權限？

但在江上雨的了解中，似乎沒什麼權限能在同級別中只靠一個眼神就弄死遊俠的。

而且李天瀾怎麼會有另外的權限？

“找到他...”

江上雨一字一頓的開口道：“告訴我他的位置。”

他不相信路西法說的話，但是李天瀾的恢復似乎已經成了隨時都會發生的事情，如果能夠提前解決這個威脅，除了李天瀾，這個世界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裡。

“他在海上...”

路西法輕聲道，隨着他的聲音，他周圍一個個路西法開始飛快的消失，跟他融為一體。

路西法

似乎也從那種痴痴傻傻的狀態里脫離出來，整個人開始變得混亂癲狂：“在北海...你需要我的幫助，我願意，我幫你，你也幫我，好不好...”

他看着路西法，眼神裡帶着哀求，又帶着脅迫，整個人看上去有軟弱又強硬，矛盾到了極點：“他的武道，給你，他還有好東西，還有好東西，還有還有還有還有....”

他的聲音越來越尖銳高昂：“我要那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你能怎麼幫我？”

江上雨沉默了幾秒鐘，開口問道。

“我可以...這樣...”

路西法的聲音頓了頓，下一秒，他整個人已經直接出現在了江上雨身後。

江上雨沒動。

路西法伸出手，從背後摟住江上雨的脖子，整個人竄起來，趴在了他背上。

他的脖子如蛇一般變長，從背後繞過來，跟江上雨對視了一會，透着一種徵詢的意思。

“繼續啊。”

江上雨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你知道么，無論是現在，還是我突破之前，在這個世界上，我或許誰都會怕，但就是不會怕你。”

“我知道。”

路西法呵呵笑了起來，他同樣也是如此，作為混亂生物，他能夠感受到被江上雨壓制起來的，跟自己如出一轍的混亂氣息，他或許誰都會怕，但同樣也不會懼怕江上雨。

他們都有混亂氣息，這也就意味着雙方不管怎麼樣，都奈何不了彼此，從

江上雨主動出手搶到了李天瀾的武道樹之後，路西法就明白，這道武道大餐，自己已經拿不回來了。

“李天瀾身上的東西，給我吃，好不好？”

路西法看着江上雨，認真的開口道。

武道大餐現在他已經放棄了，因為他看到了更好玩的力量。

江上雨閉上了眼睛，緩緩道：“先拿到了在說。”

路西法不在說話，他的身體緩緩波動起來，在他的身體表面，他的皮膚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水泡，淡黃色的濃液在水泡里不斷流動着，摻雜了血絲，然後向著漆黑色轉變。

細微的聲音中，那一顆顆的水泡全部破裂，無數的濃液流淌出來。

路西法的身體開始融化。

皮膚，肌肉，骨頭，他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融化，變成了一灘黑色的濃液。

黑色的濃液完全覆蓋在了江上雨身上，然後順着他的嘴巴，鼻子，耳朵流淌了進去。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聲音，而且無比迅速。

無聲無息，路西法的身影完全消失，原地只剩下了江上雨。

同一時間，江上雨睜開了眼睛。

他的內心自動浮現出了李天瀾現在所在的位置。

浮現出了天使君團現在所在的位置。

同時還有路西法現在的能力。

江上雨嘴角輕輕揚起，他的一隻眼睛裡滿是癲狂，而另外一隻眼睛裡，卻帶着極致的冷靜。

這一刻，他與路西法短暫的完成了融合，或者說，是合體。

這樣的狀態下，他不止是一位帶着

宗師特質的遊俠，同樣還可以使用路西法的能力。

江上雨默默的感受了一下，他的臉色逐漸變得有些奇怪。

他身上的皮膚微微鼓脹，皮膚的破裂聲中，江上雨的臉頰直接裂開了一條口子，有聲音從口子里傳了出來：“怎麼樣，驚喜嗎，偉大的能力...”

江上雨呵了一聲，冷笑道：“你還真是怕死。”

路西法在跟江上雨融合之後似乎比融合前清醒了太多，嘿嘿笑道：“這不是我的選擇。”

作為混亂生物，他們的能力是隨機變化的，沒有規律，在一段時間之內，路西法可能會有秩序中立陣營所有權限的所有能力，也有可能只有某種權限的能力，甚至是某個權限某個單一的能力，當然，也會出現類似於只有某種混亂領域能力的情況。

就比如現在。

他剛剛尋找天穹巨構工程的缺口，以及通過李天瀾的氣息確定他的位置，這都不能算是路西法的能力，只能說是混亂生物的特質，就比如人類有兩條腿可以走路，這是天然就存在的特質。

而路西法此刻真正的能力，只有一種。

江上雨沒辦法評價路西法現在的能力，有用自然是有用，說強大也沒問題，但是到底要怎麼用，還是要看對手。

“這是最合適的能力。”

路西法笑嘻嘻的：“最好是殺死李天瀾，但我看到的畫面里，是你被李天瀾殺死了，現在你我合體，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的能力，等於是救了你一命，為你殺死李天瀾創造了更多的機會。”

江上雨冷笑了一聲，伸出手，按住了自己臉頰的裂口。

路西法的嘴巴消失，沉寂了下去。

江上雨不再多說，他的身影陡然間衝天而起，沖向了北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