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被軒轅無殤提前預定的荒島上，看上去像是機械，又如同石木，很先進同時又無比古老的王座已經從極小的微縮狀態變成了正常大小。

王座凌空懸浮。

李天瀾的狀態似乎完全穩定下來，那張似哭似笑的面具完全消失，他同樣恢復了正常的身形，坐在了王座上面。

軒轅無殤在王座前方跪下，用一種專註的近乎虔誠的姿態注視着王座上的李天瀾，低聲呼喊着李天瀾的名字。

“皇曦...李天瀾...皇曦...李天瀾...”

他發出的音節與普通話完全不同，那是一種極為簡化，象徵卻又無比古老的音節。

隨着他不斷重複着李天瀾的名字，他發出的音節也在發生着細微的變化，無形中似乎連通了整片天地。

王座在空中不斷的震顫，一道道的金色光芒圍繞着王座不斷閃現，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

閃爍的金光在達到某個頻率之後突兀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比神秘，彷彿可以籠罩宇宙萬物的灰色霧氣。

灰色的霧氣似真似幻，將王座完全包圍進去，一瞬間，軒轅無殤的視線中，王座和李天瀾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彷彿永恆存在的灰色霧氣。

軒轅無殤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他依舊在重複着李天瀾的名字，眼神死死的鎖定着面前籠罩着王座的灰霧，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一秒，十秒，十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不斷

涌動的霧氣中，一道暗淡的幾乎不存在的金色光芒突然閃爍了一下，然後再次消失。

隨即純白色的光出現在了灰色的霧氣內部。

光與霧同時開始沸騰。

軒轅無殤依舊保持着跪着的姿態，但他的聲音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徹底屏蔽，不，不止是他的聲音，荒島之上，所有的聲音都完全消失了。

軒轅無殤愣住了。

他怔怔的注視着面前沸騰的光與霧，嘴巴張了張，猶豫了數次，終於徹底沉默下來，變成了一尊跪着的雕像。

在他面前，光與霧同時沸騰着，逐漸達成了平衡。

純白的光在閃耀。

灰色的霧在流動。

天地無聲。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串幽藍色的數據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軒轅無殤身邊。

數據中的各種符號飛快的組合，似乎想要組成人形，但看着保持着跪姿的軒轅無殤，變換的數據突然停頓了下，隨即放棄了這個打算。

數據同樣發現了自己不能說話，但這對他和軒轅無殤的交流根本沒有影響，他的聲音直接從軒轅無殤內心響了起來：“嘖...現在的江上雨有點強啊，弄的我有些狼狽，這次體驗不是很好，應該給你差評的。”

軒轅無殤看了王聖宵一眼，無聲的回應道：“可以給你換一個身體，能夠更強的吸收能量，或者加裝更強的武器模塊提高火力。”

“這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王聖宵有些無奈：“更高效的吸收能量，

也就意味着我能抗更多的揍，扮演一個沙包肉盾，更強的武器模塊...除非是能夠清空江上雨生命力的火力，不然對他來說就不會有威脅，科技權限身為最強權限，難道就沒有可以直接壓制江上雨的方法？”

“你不是科技權限。”

軒轅無殤的回應很平靜：“而且，科技權限的最強，指的是破壞力，破壞力在某些時候並不能夠代表戰鬥力，我是科技權限，我也可以殺死江上雨，我能把所有蘑菇神不知鬼不覺的全部都埋在他身邊，我的破壞力可以毀滅這個星球。

但我沒辦法這麼做，所以這不是我的戰鬥力，你能明白么？

而且所謂的最強，也是需要資源和能量的，我有能量，但這顆星球，沒有可以讓我隨意揮霍的資源，至於你，就更不用多說了。

你和他之間的戰鬥並沒有明確的輸贏，他看似佔據主動，但你實際上也沒有輸，這樣的結果，你有什麼不滿意的？畢竟你剛才面對的，是一個可以真正在舞台上找到自己位置的人。”

“嗯...”

王聖宵回應了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節。

軒轅無殤沒有在說什麼，只是認真的盯着前方的景象。

灰色的霧，純白的光，他們成了這座荒島上僅有的風景，就連天地，都在這種風景之下變得蒼白且虛幻。

“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王聖宵有些疑惑的問道。

“在等。”

軒轅無殤輕聲嘆息。

“等？”

“等

大哥做出選擇。”

王聖宵緩緩道：“最不靠譜的答案已經排除掉了，接下來，二選一，我無法干涉，也不知道答案，大哥的選擇，會直接關係到他的狀態。”

王聖宵不明覺厲，沉默了一會，才試探着開口道：“如果他選錯了會怎麼樣？”

軒轅無殤沒有回答，心裡卻嗤笑了一聲。

選錯了，自然就跟你那位先祖一樣了，走錯誤的道路，拿正確的權柄，牛逼是真的牛逼，悲劇也是真的悲劇，不過皇曦畢竟撐起了中立陣營，所以即便選錯了，需要付出的代價應該也會比那位小一些，麻煩依然很大，但至少，勉強也可以接受。

王聖宵的數據輕微跳動着，他的聲音逐漸變慢：“我總覺得你是在嘲諷我。”

“你可以放心，我嘲諷的不是你，不，我特么根本就沒有嘲諷的意思。”

軒轅無殤反駁道。

路走錯了的至尊那也是至尊，他巔峰都不是，哪有去嘲笑的資格？

人皇的現狀說起來是悲劇，但無非是路選錯了而已，完全可以再次調整，軒轅無殤了解過北海王氏的歷史，有些在眼下看起來是錯誤的選擇，在當初其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正是因為當年所謂的錯誤選擇，才有了北海王氏的王朝時期...

如果當初那位按照他最正確的道路去最新書畫做一名藝術家，那他肯定會比現在要強得多，足以比肩戰神，可問題是，在當初那種情況下，如果他

真的做了藝術家的話，那有沒有現在的人皇都不好說了。

有些錯誤，從一開始，就是在正確的道路上被註定好的。

軒轅無殤只希望這樣的註定不要出現在李天瀾身上，這樣的事情，有人皇一個例子就夠了：掌握着輪迴權柄，卻不是最頂尖的命運，反而成了最頂尖的殺神，這種事情在日後他找回正確的方向之後，完全是可以拿來當黑歷史的。

“灰霧和白光...”

王聖宵輕聲道：“這是李天瀾的選擇？”

軒轅無殤嗯了一聲。

“正確的選擇是什麼？”

王聖宵有些好奇。

軒轅無殤表情凝重起來，他搖了搖頭：“我說不出來。”

不是沒辦法形容，而是字面意思，他知道，但說不出。

即便是面對自己的財產，他同樣也說不出來。

嚴格說起來，當下的選擇並不能代表絕對的正確和錯誤，李天瀾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只能代表當下的得失，這是中立陣營第一人的回歸之旅，無論過程如何，只要他不隕落，最終的結果是不可能出現變化的。

王聖宵不再多說，只是專註的看着面前灰色的霧與白色的光。

他依舊保持着數據的形態，現在要改造成人型的話，他怕自己也跟着軒轅無殤跪下，雖然成了軒轅無殤的財產，但大舅哥想要點牌面的心思卻是始終都沒有變化過的。

“我會監控周圍海域，如果路西法和江上雨過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王

聖宵沒話找話。

軒轅無殤乾脆不理他，只是專註的看着眼前。

天地仍然是無聲無息。

在最平和的寂靜中，那道純白色的光芒一下子閃耀起來。

軒轅無殤臉色微變。

下一秒，純白色的光芒瞬間熄滅。

如同永恆般存在着的灰色霧氣在剎那之間擴散瀰漫。

灰色的氣流在無聲中涌動着籠罩了整個海島，看上去愈發神秘。

軒轅無殤的眼神陡然亮了起來，他死死握着拳頭，用力的揮舞了一瞬。

籠罩了海島，甚至籠罩了附近海域的灰色霧氣迅速擴散，又開始迅速收斂。

李天瀾做出了選擇，確定了自己的道路。

真正屬於他的，最完美的道路。

洶湧的灰霧開始收縮。

天地間響起了一聲清晰的呼吸聲。

無數的灰霧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只有那張王座依舊懸浮在空中。

李天瀾坐在王座上，李天瀾躺在王座上，李天瀾站在王座上...

王聖宵只是觀察了一瞬，整個人的數據頓時就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之中。

王座依舊是那個王座。

但李天瀾的形態卻在不斷的，瘋狂的變化着，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受到了極致的頭暈目眩。

李天瀾飄在空中，背靠着王座。

他的眼神依舊是獃獃的，但表情卻一點點的開始變得靈動起來。

在軒轅無殤的注視下，他有些呆板的眼眸動了一瞬。

剎那之間，荒島之上，天空之下，風起雲湧。

天地間隨着李天瀾的視線移動出現了一

道又一道的黑色的清晰線條。

那一道道看起來無比纖細脆弱的黑色線條到處瀰漫擴散，但卻帶起了驚天動地的黑色巨響。

王聖宵的數據幾乎完全停止了流動。

他的目光，他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了那一道道黑色線條上。

黑色的線條劃破天空。

這一瞬間，王聖宵看到了裂縫。

真正意義上的...

空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