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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筠悄悄地囑咐雨微:“你去四喜胡同那邊看看。”

雨微會意而去。

鄭三娘領了兩個婆子來見傅庭筠:“是吳大家的家的管事介紹過來的,在前面本司胡同的厲大人家做活。那厲家原是山西大戶,熙平三十二年,厲大人中了進士,入選翰林院吉庶士,去年春上放了湖州知府,如今只留了七、八個下人在這邊照看,不過是打掃打掃宅子,澆澆花木之類的事,空閑的得很。聽說我們家要找兩個婆子幫着做些粗活,就請了吳家的管事引薦。”

兩個婆子聽着,就朝着傅庭筠露出些許拘謹又諂媚的笑容來。

看得出來,這兩個婆子都是比較老實的那種人。

但傅庭筠卻在心裡感慨。

鄭三娘畢竟是良家子,又是在鄉下地方長大,這些為仆為婢的事卻完全不會,從前小地方住着也就沒什麼,現在到了京都有些弊端就顯示出來了。如果是雨微,定會把這幾個婆子的底細摸清楚了,然後先詢問一番,覺得合適了,再來回她,她同意了,才把人帶來見她。這樣把人直接帶到她面前來,她們初來乍到,鄰居間都不熟悉,最後好不要隨便得輩人,倒讓她不好拒絕。

“那就煩請兩位媽媽辛苦些,”她只好客氣地道,“有什麼事,鄭三娘會吩咐兩位媽媽的。”

這就是答應了。

兩個婆子喜形於色,連連道謝。

傅庭筠端了茶。

畢竟是在大戶人家當差,兩個婆子立刻起身告辭。

傅庭筠思索着要不要教鄭三娘一些規矩,隱約又覺得鄭三娘這樣挺好,何必把她變成另一個人。

一時間竟然有些猶豫起來。

雨微回來。

傅庭筠看着她面色凝重,心裡“咯吱”一下,和她去了正屋東間的內室說話。

“我沒能見到少奶奶,但見到了冬姑。”她低聲道,“冬姑說五老爺發了脾氣,不許少奶奶再管小姐的事。因此少奶奶想讓她給我們帶句話都走不開身。但少奶奶也特意囑咐冬姑,若上我們去問信,就讓我稍安勿躁等五老爺的脾氣過去了再說。我也問了冬姑夫人的病,冬姑說,是心病,身邊又有修竹家的照顧、陪伴,不打緊。讓小姐放心。其他的,倒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那天鬧得那麼大,母親到底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呢?若是說聽見了既然是心病,又不是躺着不能動彈了,為何不出來見她?若是沒有聽見,宅子那麼小,又沒什麼病,怎麼會聽不見呢?

傅庭筠百思不得其解,心裡隱隱不安,總覺的嫂嫂的話安撫她的味道多。

“那我們就再等兩天”她沉吟道,“要是過兩天四喜胡同那邊還是沒有消息,我再去一趟。”

天地君親師。

雨微還想勸勸傅庭筠可見傅庭筠一副主意已定的模樣,又想着那左俊傑還逍遙法外,把那勸慰的話又咽了下去。

傅庭筠就吩咐她:“明天會有兩個婆子過來幫着鄭三娘做些粗活,你到時間仔細看看,要是還行,就留下來,要是不行。等過些日子找個借口體體面面地把人打發走。”然後把兩個婆子的來歷交待了一番。

雨微應喏,鄭三娘走了進來:“小姐,有個婦人要見您,說是您的老鄉知道您來了京都,特意來拜訪。”

老鄉?

傅庭筠不由和雨微交換了個眼神:“請她進來吧!”

鄭三娘笑應“是”,轉身去請來者。

傅庭筠和雨微卻如臨大敵,一個正襟危坐,一個屏氣凝神。

不一會,屋外響起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鄭三娘笑着撩了帘子:“這位大嫂快請進來!”

來人溫和有禮地道謝。

那熟悉的聲音讓傅庭筠“哎呀”一聲站了起來,未來得及和來人打個照面,已失聲道:“修竹家的!”

“小姐!”穿着件丁香色寶瓶杭綢褙子的修竹家的喊了一聲,淚珠兒已滾滾的落下。

她曲膝給傅庭筠行禮,卻被傅庭筠一把攜住:“快起來,快起來。

你怎麼來了?我母親可好?我前幾天去過四喜胡同了,父親不讓我見母親,母親知道了嗎?”

一句接着一句,一句待不得一句。

修竹家的見蹲不下去,知道傅庭筠心裡着急,也不勉強,急急地道:“夫人當時在屋裡,因吃了葯,迷迷糊糊的,我不也走。小姐走後,夫人才醒過來,我把我在屋裡聽到的告訴了夫人,夫人又招了少奶奶來問,知道了前因後果,又是歡喜又是愁的,歡喜的是小姐平平安安的找了來,愁的是小姐如今老爺針尖麥芒的對上了,要是老爺狠了心,制小姐一個仵逆,小姐可是連個退路都沒有了。特意囑咐我,讓我想辦法找到小姐,給小姐帶句話,五老爺那裡,自有夫人作主,讓您別亂來。父女倆,哪裡有隔夜的仇。”說到這裡,語氣一轉,柔和了不少,“小姐,我是看着您長大的,知道您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可您仔細想想,有誰家的閨女是這樣跟父親說話的?還不是因為您心裡清楚,不管是老爺還是夫人,都是心痛您的······”

傅庭筠沒有做聲。

修竹家的不由鬆了口氣。

雨微忙沏了茶過來:“修竹嬸,您坐下來喝杯茶?”又適時的改變了話題,“您是怎麼找過來的?”

有了母親的話,傅庭筠心中大定。

她仔細想想,要把左俊傑給找出來,要找大堂嫂討個公道,沒有父親出面,還真就不行。

有雨微出面,傅庭筠順勢而下,請修竹家的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

修竹家的不敢落座,雨微搬了個小杌子放在了門前,修竹家的這才坐下,接了雨微遞過來的茶。

“老爺被小姐給氣壞了,交待家裡的守門的,不讓我們出門。我尋思着,小姐得不到四喜胡同的音訊·肯定會再找來的,就說夫人這幾天心裡不舒服,讓我陪着說話解悶,等着小姐派人來問信·然後借口忘了給在寺里點的長明燈添香油錢,追着雨微過來的。”她一面說,一面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屋子裡的陳設,“沒想到雨微走得那麼急,我追到崇文門裡街的時候就追丟了,只好一個胡同一個胡同的找,正好聽兩個婆子和人說話·說什麼要到史家胡同一戶新從陝西搬過來的趙姓人家做活,我就死馬當成活馬醫,找了過來,沒想到還真是的······”說著,如口渴了般的喝了口茶,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注意着傅庭筠。

傅庭筠有些意外。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巧合!

她正想打趣幾句,抬頭卻看見了修竹家的那探視的目光。

修竹家的現在如同母親的眼、鼻,別人她可以不予理睬·修竹家的卻不能不解釋一番。

她心中十分尷尬,臉上不由浮出一團紅雲來。

“母親託了趙爺去碧雲庵救我,”傅庭筠低着頭·聲如蚊蚋地道,“我……我們······”那私相授予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修竹家的看她一副女兒樣的嬌羞模樣,哪裡還看不出來,忙道:“那趙爺是何人?做何營生的?可曾娶妻納妾?家裡可以做得了主的長輩?”全然一副問親的口吻。

傅庭筠全身發燙,卻不能不答,吶吶道:“他叫趙凌,原是淞江人,年幼父母雙亡,跟着親戚逃難到了陝西·做些小買賣為生,逃難到華陰,在碧雲庵落腳的時候無意間認識,覺得他人很好,就託了他給母親去送信······”說到這裡,她想到舅舅的遭遇·不由眼睛一紅,“後來舅舅家裡遇難,我沒處可去,他只好帶着我去西安府投親,經親戚的引見,去了西安行都司總兵穎川侯孟大人麾下效力。他能力出眾·很得穎川侯器重,去年夏天蒙人進犯行都司的時候又救了上司庄浪衛魯指揮使的命,不到一年的工夫,就從總旗升了百戶,穎川侯還讓他代碾伯衛的千戶的職位。”

她一心想把趙凌好的一面展示給母親,希望母親到時候能在父親面前為他們說好話,關於趙凌販私鹽的事,卻是提也不也提的。

“他沒有娶妻納妾,家中也沒有能做主的長輩了。原準備今年春天和我一起來京都見父親和母親的。”她臉上火辣辣的,“結果他派來給母親遞信的人說母親病了,我急得不得了,一心要回來。他又有公務在身,走不開,只好讓他遠房的姨父呂老爺親自送了我回京都,還讓呂老爺幫着置了這宅子,說是以後來京都,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修竹家的聽着半信半疑,咄咄逼人地追問:“這位趙爺真的沒有娶妻納妾?您可打聽清楚了?”

傅庭筠臊紅了臉,嗔道:“你要是不信,去問呂老爺好了?”

誰知道修竹家的真就站了起來,指了雨微:“你帶了我去見呂老爺!”

雨微窘然,知道修竹家的定是代了夫人來問話,不敢不從,帶着她去找呂老爺。

傅庭筠又羞又澀,喊了修竹家的:“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麼見人?”

“總比以後不能見人的好!”修竹家的語重心長地道,“你要是好了,夫人也好在老爺面前幫着你們說話不是?”

傅庭筠心動,任雨微帶着修竹家的去見了呂老爺。

呂老爺是什麼人,心中雖然驚詫不己,但還是答得滴水不漏,修竹家這才放下心來。

“那我就先回去了!”她帶三分感慨,三分悵然,三分的傷心地望着傅庭筠,“這也是你的緣份。”

卻並不是歡天喜地。

傅庭筠不由的愕然。

她能在生死的關頭遇到趙凌,她覺得已是上天的眷顧,為什麼在碧竹的眼裡卻依舊有遺憾呢?

拔了吊針寫了一章,管它三七二十一發了上來再說。

O∩一∩O哈哈~

要是等會睡著了,更新可能會有點晚,還請大家多多體諒!

PS:吼一聲:姊妹們,兄弟們,月底了,還有沒有粉紅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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