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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堂姐和三姐夫聞言滿臉震驚地跳了起來。

“快,快叫馬車夫!”三姐夫神色驚慌地吩咐三堂姐。

“哦!”三堂姐應着,急匆匆地朝外走,走了一半路,這才回過神來,高聲喊着自己貼身的媽媽:“請了雨微進來,他們家太太要生了。你這就趕到史家胡同去,跟鄭三家的說一聲,讓他準備。”然後叫了大丫鬟進來,“九姨太太要生了,你差個人去跟鄭三說一聲,讓他趕快準備好車馬,再吩咐小丫鬟抱幾床厚實的被褥墊在車廂里,你趕緊去沖杯紅糖水進來。”

貼身的媽媽和大丫鬟應聲而去。

三堂姐忙過來扶了傅庭筠:“去我炕上躺一會。”

傅庭筠蜷縮着身子搖了搖頭。

三堂姐是過來人,知道她正在陣痛,也不勉強,抬眼看見愣愣站在那裡的丈夫,心裡暗暗笑罵了聲“獃頭鵝”,道:“你快去叫幾個粗使的婆子下半邊門板,等會好把九妹妹抬上馬車。”又吩咐他,“我等會隨着過去看看,春餅和元宵就請相公幫着照看照看。”

三姐夫這才定了定情,不由暗暗羞慚,自己遇到事還不如個婦孺!又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自己不方便留在這裡,想着趙凌不在家,有個男人在場也有個主心骨,說了一聲“我安頓好了孩子就過去”,就快步出了廳堂。

雨微得了信趕過來,陣痛過去。

傅庭筠鬆了口氣握着雨微的手直起了身子。

幾個婦人已抬了鋪着厚厚被褥的門板在外面候着了。

三堂姐和雨微一左一右的扶着傅庭筠躺了下去,把她抬上了馬車。

鄭三揚鞭就朝史家胡同趕去,偏生又怕顛着傅庭筠了,不敢跑快,又怕傅庭筠有個三長兩短的,心急如焚,拿着鞭子的手都發起抖來。

還是三堂姐細心,上馬車的時候帶了壺熱水上來。雨微和三堂姐輪流擰着帕子幫傅庭筠擦着額頭的汗。

好不容易趕到了史家胡同,家裡已是燈火通明。

沈家報信的媽媽早就趕到了早幾天就住進來的穩婆已經廚房燒

鄭三娘幾個上前將傅庭筠扶下了馬車。

傅庭筠大汗淋淋地問着呦呦和曦哥兒:“······不要驚動他們。”

鄭三娘沉穩地道:“太太放心,童氏已經陪着大小姐和大少爺歇下了。”

傅庭筠點了點頭,進了內室。

一陣兵慌馬亂之後,她於寅時順利地誕下一子,重六斤六兩。

趙凌大喜,給次子取名為“昀”。

不過,等他的信送到京都的時候,昀哥兒已經過了滿月禮。

三堂姐正抱着昀哥兒在屋子裡走,聽說趙凌給孩子取了名字,她笑着對正呼呼大睡的昀哥兒笑道:“初一聽見沒有,你爹爹給你取名字了。從今天起,你就叫趙昀了。”然後問起趙凌來:“那邊的仗打得如何了?”

昀哥兒是五月初一生的,傅庭筠就給他取了個乳名叫初一。

“說那些苗人叛亂,實因苛捐雜稅太重。”她將趙凌的信仔細地原樣疊好,放在旁邊的大紅描金匣子里,“他只殺魁首,安撫眾人,又奏請了皇上,重新制定稅賦並在各縣衙立碑為證,自進入五月,他所到之苗蠻聞之而投最多不過兩、三個月,苗亂就可平定。”

三堂姐不由扶掌:“阿彌陀佛,這就好,這就好!”

傅庭筠笑道:“還是皇恩浩蕩——若不是皇上同意了重新制定稅賦,哪能這麼快就平定了苗亂。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九妹夫的運程。”三堂姐笑道,“要不然那苗人作亂這麼多年,怎麼九妹夫一去就平定了呢?”

傅庭筠倒希望趙凌總有這樣的運程才好。隨後想起三姐夫來就問起三姐夫起得的事:“還沒有什麼消息嗎?”

三堂姐笑道:“幾個偏遠小縣的縣令都已定了人都察院御史和通政司的經歷還空着,何況吏部左給事中?你姐夫說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讓我們不要着急。”

自從傅庭筠生了昀哥兒,三堂姐幾乎早出晚歸每天都泡在史家胡同。一來是覺得傅庭筠這邊沒個長輩,她是做姐姐的,傅庭筠又是需要靜養的時候,她理應來照顧照顧。二來心中也很是愧疚。總覺得若不是為了她們家的事,傅庭筠不至於提前兩、三天就發作了。

三姐夫的事自從那天就沒有了下文,他們夫妻都很是着急。可傅庭筠在月子里,先生那裡也去過了,他們該做的都做了,三姐夫反而怕傅庭筠擔心急壞了身子,反覆地叮囑三堂姐:“若是九妹妹問起來,你就跟她說,有我和七妹夫盯着,讓她不要着急。廟堂上的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這才有了三堂姐這番話。

傅庭筠卻覺得這件事拖得時間太長了。

她不由蹙眉:“若我是分管吏部之人,這麼多盯着,就該快刀斬亂麻才是。拖得時間越長,知道吏部左給事中缺的人就越多,來走門子的人就越多。位置只有一個,答應了你就得罪了他。不如早點決定下來,一句‘你來說遲,了就能推個乾乾淨淨······”她說著,肅然道,“不行,還得再去趟潭柘寺才好。”

“不行!”三堂姐毅然拒絕,“你給我好生歇着。你若是着急,等會你姐夫過來,你親自問問他就是了,萬萬不可能再車馬勞累了。這可是六月,坐着都是一身的汗,何況你才剛出月子。”說到最後,語氣中已隱隱帶着幾分哀求。

傅庭筠汗顏。

三堂姐找了把羽扇給她扇風。

珍珠走進來稟道:“太太,三姨老爺過來了。”

傅庭筠就朝三堂姐望去。

三堂姐只得道:“那請三姨老爺到內院的廳堂說話吧!”

珍珠朝傅庭筠望去·見她點了頭,這才笑着退了下去,把三姐夫請到了廳堂。

三個人分主次會下,剛上了茶,還沒來得及說話,蔻兒進來稟道:“七姨老爺來了。”

傅庭筠忙吩咐蔻兒將人迎到廳堂來。

蔻兒應聲而去。

不一會,外面就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三姐夫正想打趣七姐夫幾句,帘子一動,七姐夫竟然自己撩着帘子就大步走了進來。

“我去三姐夫那裡·聽三姐夫的家人說您們都在史家胡同,我又趕了過來。”他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悅,“我剛從兵馬胡同那邊過來,沈閣老致仕,莫閣老因太倉庫之事被革職查辦,皇上點了錢東林,陳丹亭入閣,錢東林接替沈閣老任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陳丹亭接替莫閣老·任了文華殿大學士,兼工部尚書。”

六部衙門就在兵馬胡同。

三姐夫“啊”地一聲站了起來,激動地道:“此言當真?”

傅庭筠和三堂姐也不由地站了起來,紛紛問是怎麼一回來。

七姐夫笑道:“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今天一早去兵馬胡同原來是想問問三姐夫的事,不曾想卻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又道,“消息是從吏部傳出來的,據說今天早朝過後,錢東林和陳丹亭已進宮謝恩去了。最遲晌午就有正式的公文張貼出來。”

三姐夫坐不住了,拉了七姐夫:“走·我們去看看!”

這麼說來,俞閣老的願望落空了!

傅庭筠既高興又擔心。

高興的是俞家終於踢到了鐵板,擔心的是三姐夫之事因此而有了變化。

她忙吩咐寶書跟着一起過去。

寶書是趙凌從宣府送過來的小廝之一。

還有一個叫月川。

寶書不過八、九歲的年紀·一雙眼睛明亮靈活,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孩子。

他跟着阿森學規矩,不過月余,應付已差事已毫無過錯。

三堂姐就問傅庭筠:“錢東林和陳丹亭是什麼人啊?”

傅庭筠搖頭:“我也不知道。”

“看來只有等你姐夫回來問他了!”三堂姐喃喃地道,心裡卻忐忑不安地想丈夫的事會不會因此而橫生枝節。

兩姊妹各想着各的心事,卻想的是一件事。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下來,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響。

※※※※※

相比史家胡同靜謐·夾道街此時卻如驚濤拍岸。

俞閣老幾次拿起手中的硯台想砸出去·看到憂心忡忡地站在面前的兒子,他都強忍着將硯台放了下來。

俞敬修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見父親不好受,他不由義憤填膺:“爹·哪有這種事?翰林院掌院學士兼少詹士、國子監祭酒這等從未主政一方的人竟然直接進了內閣,那掌院學士還任了首輔,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惹人笑話嗎?爹,難道我們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其他辦法?”俞閣老苦笑,望著兒子的目光黯然而沒有神采,“項公舞劍,志在沛公。我們都以為皇上是要對沈閣老下手,誰知道皇上卻劍指了莫英伯......你覺得,這樣的皇上,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錢東林是翰林院掌院學士也好,是少詹士也好,皇上恐怕都不會在意,他要的,不過是個聽話的首輔罷了......”

俞敬修不由默然。

俞閣老看着強打起精神來大聲笑了數聲,道:“好了,德圃,你也別泄氣。我沒做成首輔更好,你正好去吏部。”說著,鼓舞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乾。爹爹等着你加官進爵,拜相入閣的那一天。這可比我自己做首輔更讓我高興了。”

還好不算太晚......ok∩一∩ko~

明天就能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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