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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過後,金色的陣紋同原本高懸的“星子”繼續交織碰撞,但強光已止,二者漸漸交融。

眾人堪堪睜開眼睛,頓覺一陣颶風般的威壓撲面而來,像是全身的骨骼經脈都要被碾碎。

而小小的梁慕予終於痛暈過去,只是臉上的血痕未乾。

“唔,舒服……”那暗啞的聲音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我終於又掌握了力量!”

他的聲音不再飄忽不定,而是清晰的自陣紋之間傳出:“接下來,到了最後一環了。”

“噗!”

一縷小小的金色細線將袁松藍籠罩,不過片刻,袁松藍就噴出一口血來,這是她的精血!

對修士來說,損失一滴精血便要將養數年,何況她這一下子就噴出了一口。所以,幾乎瞬間,她的面色就變得的委頓蠟黃,唇色更是蒼白。

她驚恐的睜大雙眼,這老怪我想要奪舍自己,她命危矣!

星幕已經完全與陣紋融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像是一個美麗的夢。

可濃重的血氣卻沖熏的陶紫幾欲作嘔!

那星羅道君以袁松藍的精血為引,終於完成了整個金色陣法的最後一筆。

完整的金色泛着點點紅芒的陣法繼續下壓,漸漸嵌入地面上早已刻畫好的紋路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二者之間終於不留一絲痕迹,完全嚴絲合縫。

陶紫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緩緩流逝,意識想要模糊,可狠咬舌根,仍然倔強的睜着眼,就是死也要清醒的死去。

薄野蒼突然對她點點頭,勉強露出個笑意,那笑中有不甘,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陶紫讀懂了,那是共同赴死前,互相間臨別的問候。

我們將一同死去,也算是一種緣分。

陶紫也笑了,可是她的笑不是釋然不是回應,只是純粹的笑。

如此,薄野蒼就有些不懂了,這小女修莫不是個傻子,竟然能笑的這般純真,他們可是要死了啊!

接着更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他看到剛才沖他笑的女修,竟然掙脫了繩索的控制……

這怎麼可能?

如果雙手沒有被束縛,他肯定會忍不住揉一揉眼睛的。

隨即,梁南熙和她做了同樣的動作。

陶紫對着薄蒼野大叫道:“這裡的一切都是陣法所化,無論是低垂的星空,還是將我們束縛的繩子,只要將它看破,它便不能再束縛住你!”

梁南熙將不省人事的梁慕予抱過來,扔到陶紫懷中。剛剛轉身,卻又回頭深深的看了陶紫一眼。

他的眼如林間積雪、酷寒如嚴冬,如高山流水、傾訴若知己,似有千言萬語要叮囑,但最終也只是對陶紫點了點頭。

陶紫不明,他是找到了陣法的破解法門了么?

雖然,她已經看透,無論是之前遇到的火鼠還是白砍蛇,還是台階,亦或是紅雲參,應該都是陣法所化,而那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的胖參,則應該是這老怪的神識所化,為的也只是找到一個能供他奪舍的最合適的軀殼。

可陣法是什麼?那是看透卻說不破,說破卻做不破的高深奧義。

陶紫自認有些悟性,她能將這陣法看破,憑藉是她心中的心念,和電光火石之間的體悟,但僅憑這些,她一個對於陣法只有粗淺研究的築基修士,是無論如何也破解不了這陣法的。

他望着梁南熙的背景,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別離之感。

梁南熙是要赴死。

陶紫看懂了他眼中的寒意,也能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堅定與蕭索,可是她不能阻止。

她的淚水落到懷抱中的梁慕予身上,心裡對梁南熙說,這個孩子,她會照顧好。

可陶紫不是個什麼都不做的人,她抱着梁慕予,然後開始嘲諷道:“兀那老怪,你的陣法不是很厲害么?怎麼連我一個區區築基小修士也困不住,我看你根本不是什麼星羅道君,而是個老騙子吧!”

嘴巴可以說話,便是什麼也做不了,讓這老怪分一分神也是好的。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陣法陣紋所化,所以她找不到趁手的武器。

可即便這樣,也不能阻止她破壞的行動。

她大吼之後,那星羅道君並沒有任何回復,陶紫猜測他的奪舍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根本無暇顧及自己,所以她的目標是跑到袁松藍的柱子前。

既然他想奪舍袁松藍,那將袁松藍殺了,他是不是就不能奪舍了?

她這樣想着,或許袁松藍的身體仍然被那老怪用什麼方式保護着,可自己不能什麼也不做。

從她的位置到袁松藍的距離並不近,陶紫抱着孩子走得十分艱難。她像是走在火里,連骨骼都在被灼燒;又像是走在水裡,這水不僅能阻攔她前行的步伐,還讓她感到無休止的窒息。

她終於明白,為何浮丘頌死前會做出遊泳的動作,可陶紫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有袁松藍是真的。

走到她面前,殺了她與他。

她是沿着陣紋的外沿走,希望不被那些閃爍的主陣紋攻擊,可梁南熙卻橫衝直闖的邁進了陣中,還是最中央的位置。

陶紫還沒走到袁松藍跟前,便看到梁南熙徒手將自己的胸膛剖開。

鮮血瞬間從胸口湧出,那裡是他的心頭血,妖獸的心頭血珍貴,修士何嘗不是?

陶紫忍不住流下淚來,原來自己依然會軟弱,但腳步卻沒有停。

只差三分之一的距離,她便可以走到袁松藍跟前,若是她能早一步將袁松藍殺了,或許梁南熙還有救。

梁南熙的神識和靈力依舊被禁錮着,可他的血是元嬰修士的血去額不能被陣法改變,更何況還是珍貴的心頭精血。

他手上沾滿了自己的血液,口中念念有詞,雙手翻飛,開始掐訣。

隨着血液的流逝,他的唇色漸漸蒼白,除了忍受剖胸之痛,還要承受陣法本身的水火之難。

可他沒有修為,不能將自身精血逼出,便只能這麼做。若是他連這一步都做不到,又如何能救下五歲的侄兒。

他從來都不是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但現在卻希望那位仍然在奮力奔走的“俞陶”能明白他的用心,他已經將侄兒完全交付與她,希望她能如以往所見般,對小魚的疼愛是發自真心。

小魚受了這許多的苦,不應該早早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