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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熟悉的崆鳴山,陶紫轉頭望向凜空道君。

“您一直問我目的,問我想要什麼。開始,我有很多‘想要’,更因為想要,而有了很多不得。原本,我以為我是個知足常樂的人,然而這十來年,才發現我實在有些貪心。

其實,我何必‘想要’?”

這一百三十多年,陶紫並沒有白過,她藉著張拂曉的水靈根,切身的感受到了水靈力的真諦。

更重要的是,她起伏多年的心境,終於平穩了。

只要回到自己的身體,她可以立即結嬰。

可是,她不那麼急了。

水到渠成,才是該得之時。

今夜又是一個仲秋之夜。

風清四顧,夜涼如水,陶紫平靜的看着凜空道君。

看着凜空在她眼前化作紛紛揚揚的落葉,被風吹散。

遠處的山,近處的屋,一樣消失不見。

只留下那一株沒了葉子的老樹。

陶紫露出個如釋負重的笑意,一百三十多年的時光,白駒過隙,她也通過了。

她覺得,她應該感謝這株老樹,是這老樹讓自己最終平穩了心境。

在此之前,無論是高景明的點醒,還是袁啟的勸說,對陶紫來說,都是驚醒,卻不是大徹大悟。

點醒之後,會有暫時的安寧,心境卻仍有漏洞,但現在,這個漏洞被添補上了。

陶紫對着老樹,行了個禮:“多謝。”

“嗤!”又一陣風吹來,沒有葉子的老樹抖抖枝幹:“果真是個迂腐又愚蠢的小丫頭。”

聲音沙啞桑老,好似自遙遠的時代傳來。

“不過,這回算你作對了。登得越高,不一定就摔的越狠。”老樹靜靜的立在那裡,昏暗看不到遠處的地方,只有老樹立在那裡:“登高之後,才可以看得更遠。”

老樹不高,但在陶紫面前卻越發偉岸起來。

在它面前的陶紫,顯得太過渺小,她仰着頭,

凝視着老樹:“之前種種,都是因為登天梯的高度么?”

“是。”

如此,陶紫倒安心許多,可:“若是沒有登到那般高度,又會如何?”

“呵,人不大,管的倒不少。達不到高度,自然也到不了這裡。”

陶紫默了默,想問這裡是哪裡,卻聽老樹又問:“現在,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了嗎?”

陶紫恭敬回道:“是。”

其實,之前所經歷的,無非是選擇。

一百三十年的時光里,抗上去陶紫一直沒有太多主動權,她柔弱可欺,她逆來順受,她不思奮起,但實際上則不然。

自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面臨著諸多選擇。

如果她貪慕名利,剛醒來,必然就要去同屋的幾個少女爭辯,或者想盡其他辦法,洗刷掉“欺騙”、“騙子”的帽子。

如果她青春少艾、沉溺情愛,或許已經和那個冷冰冰的少年,凄切纏綿。少年脾氣不好,但感情卻是真摯。

如果她急功近利,也可與那位道君雙修一二,修為必然能一飛衝天。不僅如此,那位道君實則是個和氣人,相貌更是此間少有。

與他雙修,實在算是色利雙收。

再如果,她想離開崆鳴山,開始是不可以,後來卻不然,可陶紫依然選擇留在山上。

到最後,說陶紫逆來順受也好,說她不願改變也罷,陶紫就是沒有離開崆鳴山一步。

老樹幽幽嘆息:“有時候,不選擇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

陶紫搖搖頭:“不,我選擇了。”

“哦?”

“我選擇了做我自己。”

她不知道這裡是不是有一個人真的叫張拂曉,叫凜空道君,叫孟蕊春,叫夜蓉。

她最大的限度,就是做自己。

“哈哈,做自己,又一個想要做自己的。”老樹隨風晃晃枝幹,明明不知哪裡是頭是臉,卻叫陶紫無所遁形。

陶紫清楚的感受到,老樹正在細細的打量自己,不放過一絲一毫。

還有,剛才老樹說“有一個”?是之前也有人來過、有過此種經歷?

會是誰呢?袁啟么?

“我的同伴,也登了一萬零一階,不知現在何處?”

“你說那個小猴子?”

陶紫點點頭。

“嗤,愛管閑事的人修。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老樹抖抖枝幹,原本光禿禿的樹枝上,瞬間抽枝發芽,開花結果。

陶紫本是木靈根修士,見此倒不多訝異,直到老樹上,枝繁葉茂,卻只結了一個果子的時候,才覺有些意外。

“哼!”老樹輕哼一聲:“無論你是裝的,還是演戲,這果子都是你該得的。還不快來接着。”

樹根一抖,那紅果子自動落到了陶紫手裡。

“至於你怎麼處理,我就管不了。”

陶紫握着紅果,仍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運道,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好了?

換做天翊那小子還差不多。

“還愣着幹什麼?”老樹恢復了本來的模樣,落在陶紫身上那一股無所遁形的打量也淡了許多。

陶紫卻愣了,捧着果子猶豫要不要吃:“我……該幹什麼?”

“當然是離開,別站那裡礙事。”

“哦,可是怎麼走,離開這裡去哪裡?還有,我的夥伴……”

陶紫的神識一直被什麼東西影影綽綽的阻攔着,周身一丈是她最大的限度,可現在,即便是一丈之內,她也覺四面都是阻礙。

“愚不可及!”老樹一根細枝纏上陶紫的小腿,然後甩了了甩,一下子將陶紫拋的老遠。

見陶紫化作一個小黑點落,沖向某處,它不由喃喃道:“真是傻人有傻福,沒想到三萌選了十萬年,竟然選了這樣一個憨蠢迂腐的丫頭。”

一個銀袍少年走到了老樹下。

老樹叫道:“喲,星落來了。”

少年冷哼道:“你在那果子里,加了什麼東西?”

“嘖嘖嘖,是不是沒能把小丫頭留下,你很難過啊,竟然來誣陷老樹我……”

“放你娘的狗臭屁,就憑你,我至於誣陷?她是她選的人,你也敢動手腳了!”

老樹抖抖樹榦,似乎一下子矮了許多:“呵呵,呵呵……我加的東西多少人求之不得,就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你不喜歡她?”少年的眼睛沒有瞳仁,整個眼珠都是灰色。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不知道值不值……你與我一同駐守此處,已經過去了多少個萬年了啊,不是什麼人,都配取你我所有的。”

而且,它不想告訴星落,它其實極喜歡那個丫頭,它嚮往她的一身生機,甚至一腔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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