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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似低頭看着手中花鏟,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不是花匠偷懶放在牆根的花鏟,而是方便兩個小廝隨時埋屍用的!

難怪花鏟如此結實

姜似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知道不能再乾等下去了。

誰都不是傻子,這兩個小廝乾的是傷天害理的事,再怎麼樣都會緊繃神經,平白少了一把花鏟必然引起他們的警覺。

而她的藏身之處別說隱蔽,連完全遮掩住身形都做不到,不過是仗着夜色的便利罷了。

兩個小廝折回來隨便一找就會發現她,那時她再脫身就免不了打草驚蛇。

今夜的收穫很大,姜似斷不想見到這種情況發生。

千鈞一髮之際,姜似右手向上翻轉,沉心靜氣,就見掌心處有淡淡光芒浮現,很快那凝兒不散的光芒脫離掌心迅疾向兩個小廝飛去。

乍然一看,飛掠而去的淡淡光芒就如人們常見的流螢,但又比流螢的光芒暗淡許多。

姜似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這個。

此物名幻螢,是用白角草研製的粉末與多種草藥粉末按極精細的配比混合後再以牛脂引燃吸引來的,以人的鮮血餵過後能蟄伏於此人體內,供人驅使。

幻螢沒有殺傷力,卻能使人產生幻覺,當然,不是什麼情況下都能順利使人產生幻覺。

比如一個人心平氣和的時候,幻螢就很難趁虛而入。

現在這種情形姜似絲毫不擔心,殺人放火的時候人的心理如果沒有絲毫破綻,那麼這就不是人,而是惡鬼。

幻螢雖然奇特,其實也是蟲類的一種,在烏苗族內稱此為蠱。

姜似並不願意把幻螢稱為蠱,蠱總讓人覺得神秘甚至陰毒,但這明明是一些可愛美麗的小蟲,她養小蟲,與其他人喜歡養貓貓狗狗沒有區別嘛。

幻螢飛到兩個小廝那裡,從他們的左耳鑽入右耳鑽出,最後又回到姜似掌心,淡淡光芒消散無形。

這個過程非常迅速,可以說是瞬息之內便悄悄完成。

“是不是上次用的時候忘了放回來,落在花叢里了?”安子納悶道。

路子拎着花鏟皺眉:“不對,我清清楚楚記得放好了,不可能落在花叢里。”

“那是怎麼回事啊?”

“難道被人動了?”路子語氣陡然緊張起來。

“不會啊,最開始的時候花匠收拾過一次被咱們罵了,後來就再沒敢動過。”

“萬一是別人呢?”路子幽幽道。

安子駭了一跳:“路子哥,你可別嚇我。”

他們月黑風高埋屍體不緊張是因為一回生二回熟,可這不代表被人發現了不緊張啊。

路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猛然轉身。

安子下意識跟着轉過身去。

二人面前站着一名女子。

女子披頭散髮,臉色發青,月光下能清清楚楚看到她支離破碎的衣衫下道道血痕,手中則拎着一隻花鏟。

二人脖子僵硬緩緩轉頭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恐懼。

“鬼,鬼啊——”安子慘叫一聲,實則嚇得這一聲叫憋在了喉嚨里,只發出嗚嗚的聲音,拔腿就跑。

路子比安子表現好不到哪裡去,跑了沒幾步就狠狠摔了一個跟頭,慌忙爬起來後頭都不敢回,拚命追趕着安子。

眼看二人都跑沒了影子,姜似走了出來。

她不知道二人看到了什麼,但猜也猜得出來,他們看到的應該是這具女屍。

這其實很好猜測,幻螢能引起人的幻覺,但是引起的幻覺不是隨意的,而是由這個人當時最激烈的情緒引發,或是大喜,或是大悲,或是大恐懼等等。

兩個小廝正議論少了的那隻花鏟去了何處,其實潛意識中已經把對女屍的猜測納入了其中,幻螢的作用不過是在特定的情景下把這個最無稽的猜測無限放大罷了。

所以當他們轉身後,便看到了女屍拎着花鏟的情景。

姜似帶着花鏟走到女屍身邊蹲下來。

哪怕夜色深濃,依然遮掩不住刺鼻的血腥味。..

姜似深深吸了一口氣,掀開矇著女屍的床單。

她要看一下女屍的樣子。

上一個埋在這裡的人應該是她去柳堤那一次偶遇的尋死婦人的女兒,能知道那個苦命女孩子的身份,姜似不認為這是巧合。

她更願意相信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或許從這具女屍身上她也能找到與其身份有關的線索。

姜似知道動作要快些,剛剛那兩個人被幻象嚇跑,等緩過神來後定然會回來。

這裡可還躺着一具女屍,他們再害怕也會回來把屍體埋起來,不然等到天明女屍被人發現,他們同樣吃不了兜着走。

血跡斑駁的床單被掀開,露出女屍的臉。

女屍的臉上倒是乾乾淨淨,只是一雙眼睛大大睜着,死不瞑目。

那是一張很娟秀美麗的面龐,又過分年輕,看起來頂多十三四歲的樣子。

姜似只覺心中一痛,幾乎把下唇咬出血來。

這還明明只是個孩子,那個畜生怎麼下得去手!

她顧不得猛烈衝擊着心口的磅礴怒火,迅速查找着女屍身上的線索。

女屍露出鎖骨的脖頸上掛着一個小小的錦囊。

姜似毫不猶豫把錦囊扯了下來塞入隨身荷包里,繼續檢查。

女屍的上衣支離破碎,下面空蕩蕩只有一條裙子,而且可以看出那裙子是匆匆套上去的,恐怕原本——

姜似不忍再往下想,沒有別的收穫後把花鏟塞入女屍攤開的右手掌中。

既然那兩個小廝還會回來,就再嚇嚇他們好了,等他們看到靜靜躺着的女屍手中果然拿着花鏟,就再也無法自我安慰那是錯覺。

疑心生暗鬼,這一夜後兩個小廝恐怕要夜夜睡不安穩了。

姜似把床單替女屍拉上,目光無意間掠過女屍的左手處,動作一頓。

女屍的右手是無力伸開的,可左手卻握得緊緊的,彷彿抓着什麼東西。

姜似心中一動,忙把女屍左手抓起來。

這可憐的女孩顯然殞命不久,此刻的手還是軟的,姜似沒費力氣就把她緊握的手打開,看到了女孩握在手心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