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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褚綾殺人只是因為這兩口箱子,那麼只可能是因為箱子上的圖案。

無論白落裳怎麼看,都實在是看不出這些彼岸花的圖案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盯着箱子沉默了許久,白落裳終於承認就算他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出其中的緣由,所以他只能問褚綾:“難道你就是因為這些圖紋才非要殺人不可?”

褚綾一點也不猶豫的回答:“沒有錯。”

這令白落裳更加奇怪,“這圖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褚綾冷冷一笑,“你不認得這些圖案,當然不知道。但是你的朋友卻認得,他就知道這些圖案代表什麼,他當然也知道我為什麼非殺這些人不可。”

白落裳的朋友,當然指的就是秋離鳳。

秋離鳳知道這箱子上的圖紋代表着什麼?

白落裳看向秋離鳳,“這些圖案有什麼深意?”

秋離鳳嘆了一口氣,“你知道這箱子上的圖紋是什麼花,對不對?”

白落裳知道,“彼岸花,我認得。”

秋離鳳道:“彼岸花,傳說是黃泉路的引渡之花。”

這個傳說,白落裳也聽說過。

“換句話說,這花也代表着輪迴,代表着死亡。”秋離鳳看着白落裳,緩緩道:“這圖案是宴影樓獨有的信息傳遞圖案,花開,人亡。”

這一聽,白落裳終於明白了。

褚綾的師父樓千雲正是宴影樓的人,所以他們也就認得出這些彼岸花。

樓千雲隱居在這裡,當他看見鎮南鏢局的人押着兩隻繪了這種圖紋的箱子出現在桐虎山的時候,自然會明白這是宴影樓給他傳遞的信息,也意識到自己受到了威脅,所以才會將鎮南鏢局的人殺掉。

秋離鳳來這裡並不是巧合,宴影樓的人出現在這裡也不是巧合。很明顯,他們都是衝著樓千雲而來的。

白落裳難以置信的看着秋離鳳,“這麼說,鎮南鏢局押送這兩隻箱子走桐虎山,是有人設局,目的是為了引出樓千雲和藏身桐虎山的那些茶農?”

秋離鳳點了點頭,並沒有隱瞞。

“那麼托這一趟鏢的人是誰?你?”

秋離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白落裳已經知道了答案,“不是你托的鏢,那就是宴影樓的人托的鏢,是不是?”

秋離鳳還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白落裳皺眉,“如果也不是宴影樓的人,那麼,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秋離鳳沉默着。

白落裳道:“能調動宴影樓的人,能知道宴影樓所有秘密的人,能威脅到樓千雲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個人。”

而這個人是誰,他不說,秋離鳳也知道他指的是誰。

在這個世上,唯一能調動宴影樓的人,除了遷竹國的國君蕭鞅,還能有誰?

宴影樓唯一的主人是蕭鞅,而宴影樓的這些人又稱秋離鳳為少主,那麼秋離鳳的身份豈不就是……

白落裳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趕緊搖了搖頭,將腦子裡胡思亂想的東西甩出去,然後又看着褚綾,問道:“鎮南鏢局的人押這兩隻箱子來桐虎山,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設局。既然你師父已經認出了這兩隻箱子上的圖案,就應該知道這是為了引出他設的圈套。如果你們不動手,他們或許就不會知道你們在這裡。你們這一動手把人給殺死,不就正好證實了你們就藏在桐虎山的事實了嗎?”

褚綾冷笑道:“就算我們不殺人,他們也已經知道我們就藏在桐虎山,他們之所以讓那些人帶着箱子進山,不過是為了告訴我們一件事。”

“一件什麼事?”

“他們馬上就會來桐虎山。”

“你說這是他們在警告?”

“是提醒,花開,人亡。”褚綾說道,“他們只不過是在提醒,他們馬上就會來屠山,來殺死這裡所有倖存下來的人,來殺掉這些早就應該死掉的人。”

白落裳不信,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那麼秋離鳳帶人來桐虎山豈不就是為了殺人滅口?事實上,秋離鳳帶人來桐虎山並不是為了屠山,而是為了尋找一個人,而那個人和樓千雲一樣,曾經都是宴影樓的人。

“我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褚綾冷冷道,“師父也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他並不害怕這一天的到來,我們也並不害怕,我們之所以殺死那些人,就是為了告訴他們,他們派六個人來,我們就殺六個,他們派二十個人來,我們就殺二十個。雖然這些押箱子的人並不是宴影樓的人,也並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但我們也不會因為他們不知情就手下留情。說來,這二十六個人雖然是被我們殺死的,但這賬也應該算在宴影樓的頭上,因為這二十六個人是因為被他們算計利用才送掉性命的。”

“二十六個人?”白落裳搶道,“你說鎮南鏢局死了二十六個人?”

褚綾漠然道:“沒錯,第一次是六個人押送箱子來桐虎山,第二次又來了二十人。”

白落裳皺眉道:“可是這裡只有兩隻箱子。”

“沒有錯。”

“第一次押鏢的六個人被殺死是因為他們押送了這兩隻箱子,那麼第二次上山的二十個人又是因為什麼被殺的?”

褚綾沉默了下,道:“也是因為他們押送箱子上山。”

“這麼說,除了這兩隻箱子外,還有別的箱子在這裡?”

“沒有。”

“那你是什麼意思?”

“後來上山的二十個人,押送的兩隻箱子,正是這兩隻箱子。”

白落裳看着她。

褚綾緩緩道:“我們在殺死押送箱子的六個人之後,就將人和箱子一起送到了山下。我們以為宴影樓的人看到那六具屍體後,會馬上採取行動,沒想到等來的不是宴影樓的人,而是等來了另外二十個人,押送着六口棺材和兩隻箱子上山。”

白落裳道:“所以,你們就把他們一併殺掉?”

難怪山裡會有新的棺材,難怪剛才那一口棺材裡會躺着兩具屍體。

“那二十個人的遺體都在哪裡?”白落裳忍不住問道。

“當然都在他們自己帶來的棺材裡。”褚綾答道。

“二十六具遺體全部被放在六口棺材裡?”白落裳張大嘴巴,那棺材也不見得多大。剛才已經發現一口棺材裡躺着兩個,也就是說剩下的二十四具屍體被硬生生塞進另外五口棺材中?

無論白落裳如何想象,也實在是想象不出五口棺材要怎麼裝下二十四具屍體。

褚綾看他一臉驚異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需要開棺驗一驗?”

白落裳說不出話來。

秋離鳳卻冷冷道:“看與不看,人都是死的,既然結果都一樣,又何必還要去看,看了之後也不過是讓自己更堵心。”

褚綾盯着秋離鳳,眼神有些凶,“你不敢看是因為你害怕看了之後會令自己感到噁心?這二十六個人好歹也是被你們設計才送命的,難道你不想看看他們死後是什麼樣子的嗎?”

白落裳聽了這話,也忍不住去看秋離鳳。

秋離鳳居然沒有生氣,他只是一臉的漠然,好像沒有聽見褚綾說的話,也好像沒有看見白落裳異樣的眼神。

褚綾冷冷道:“我從小在山裡長大,沒有見過多少外面世界的人,但我對這些人倒是有些佩服。”

白落裳安靜的聽着。

褚綾繼續道:“他們就算明知道再無退路,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條,就算是看見了畢生從未見過的東西,也沒有逃逸和後退,就算是害怕,是死,他們也沒有一個人退縮過。”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已經可以看出鎮南鏢局的人生前所遭遇的劫難有多可怕。想到那些鏢師胸口的血窟,就算不是一擊斃命,想必也是生不如死。就算是這樣,鎮南鏢局的鏢師竟然也沒有選擇退縮。

難怪褚綾會佩服,就連白落裳也感到佩服。

“這是因為他們是鏢局的人,他們只知道一點,人在鏢在。”白落裳喃喃道,“押鏢的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是鏢師的忠義。”

褚綾冷笑,“這是愚蠢,不然他們也不可能會死。”

白落裳無法反駁,其實很多時候他也覺得這種人的忠義顯得有些愚笨,為了兩個箱子白白送掉性命,卻是不值得。

“可是,秋大公子帶人來並不是想要屠山。”白落裳道,“雖然放了一把火,但這火併沒有傷到任何人,他只不過是為了引出你們而已。在引出你們之後,他也並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

褚綾垂下頭,“他的確並不想要殺任何一個人。”

白落裳看着他,“所以你們不應該殺死鎮南鏢局二十六條人命。”

褚綾依然垂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聽她冷冷道:“他們不該死,但是比他們更不該死的人還有許多。為了保護這些人,就算殺掉再多不該死的人,我們也不會後悔。”

白落裳有些難過的看着褚綾,“所以你們就殺掉所有靠近城隍廟的人,也因此桐虎山傳出鬧鬼的傳聞,變成了人談色變的‘食人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