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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才再次來訪,因知宋家再也無力為難許家了,李氏讓人將他攔在了門外,宋文才不好硬闖,卻撲通一聲跪在許家大門口,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李氏怕人看見了說閑話,就將他領到了許暉的書房晾着了。

只是許暉不在,三少爺許杉正跪在院子中央,領宋文才過來的婢女好奇的偷偷問了許暉的隨從,才知許杉因近來許暉病了,不管他的課業了,所以好幾日的功課都沒做,今日被許暉發現了才罰他跪在院子里思過的。

婢女問完就要領着宋文才繞道轉進書房,一回頭卻發現宋文才人不見了,“人呢?人去哪兒了?宋六少爺……”

隨從撓頭道,“你是說剛剛跟在你身後的那個人?”

婢女連連點頭,“就是他!就是他!”

“哦,我看着他往那邊去了!”順着隨從的方向看去,婢女驚呼,“糟了!他進了內院,我得趕緊去告訴夫人!”

婢女提着裙子飛快跑了,可是她跑的再快也沒有宋文才快,宋文才上次已經來找過一次許姝了,很快就到了姝林館,今日的姝林館竟然沒有鎖緊門戶,宋文才直接進了院子里。

正在掃地的圓圓看到突然有個男人打扮的人進來,二話不說揚着笤帚就照着宋文才打過去,這才止住了宋文才往屋裡沖的勢頭。

圓圓杵着笤帚怒喝道,“哪來的登徒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豈是能由得你撒野的?”

“咦?”怒喝過後,圓圓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有些眼熟,“宋六公子?”

宋文才羞愧拱手,“姑娘,得罪了!正是在下!”

驚訝過後圓圓又冷了臉,“這裡可不是公子該來的地方!”

“我……我找你家小姐有事,還請姑娘通融!”宋文才抬眼看了眼垂着的門帘,他可以肯定此刻許姝就在裡面聽着他說過的每一個字。

“呸!”圓圓啐了一口,“我家小姐是你想見就見的?是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的來見我家小姐就能見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

“那也沒用!”圓圓指了指門口,“這裡不是公子該來的地方,還請公子速速離去!”

宋文才還是不走,圓圓急了,拿笤帚往他腳上掃,宋文才躲閃之間也急了,沖屋內大叫,“許姝,我知道你在裡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

門帘突然被掀開,宋文才面露喜色,可是出來的卻是踏雪,“宋六公子,請您就別為難小姐了,宋家的事小姐真的愛莫能助!”

“不是這樣的!”宋文才搖頭,“我知道她是有辦法的,只是她不願意幫忙罷了!”

踏雪搖搖頭,吩咐圓圓和跟着趕過來的菁菁月滿月盈幾個,“把宋六公子請出去!”

圓圓得令將笤帚往胸前一橫,其他三個人跟着圍過來抓住笤帚就往宋文才推去,宋文才被推的踉蹌後退,一個不甚就一屁股摔在地上,手肘磕在地上蹭破了皮,在石板上留下一個血手印。

四個小丫頭見狀嚇了一跳,嗖的一下都跳開了,不敢再推,都為難的看向踏雪。

踏雪隨手點了一人,“去請夫人過來!”

圓圓丟下笤帚立刻去了。

宋文才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別說磕破這麼大一塊皮了,就連蚊蟲叮咬都罕見的,當即疼的額上都出了汗,看着破了皮的手掌心裡越發難受起來,他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受過這種委屈了?眼眶不由開始泛熱,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在裡面醞釀了,宋文才吸了吸鼻子,沖屋裡喊道,“許姝,你就是個騙紙!你鐵石心腸,見死不救!”

宋文才說完,踏雪立刻冷了臉,“宋六公子,來即是客,奴婢當您是客人,可是也請您自重!”

次間的窗扉被推開,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正是許姝,宋文才大喜,他果然將許姝激了出來。

“踏雪,進來吧,你們該幹嘛幹嘛去,不用管他了!”

挽風將窗扉撐開,露出許姝整個上半身來,裹着家常的水紅色小襖,領子邊上是銀色的掐牙,襯着許姝尖尖的小臉。

婢女們散開,院子里只剩下宋文才一人了,宋文才忍着手上的痛走到窗戶前面,見沒有椅子,就坐在了走廊的扶手上,“許姝,你其實是有辦法的是不是?你能救宋家的是不是?”

“你為什麼就覺得我能救宋家呢?”許姝緩緩開口,聲音夾雜着無奈和荒涼,“上次我以為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你是在騙我!上次你說的是假的!”宋文才突然激動起來了,“你早就打聽過宋家的事了是不是?如果不是因為要幫宋家,你為什麼要去打聽?”

“看來宋大人將真相告訴你了!”許姝的語氣有些失望,“我以為你知道真相後至少會對你長輩的行為感到愧疚,而不是這樣的理直氣壯!”

“我承認,父親他做錯了很多事,可那種時候他也是逼不得已,父親不過是一個小吏,有什麼能力對抗晁刺史……”宋文才雖然對宋鴻的行為感到憤怒,心底里卻也明白宋鴻是真的別無選擇。

“呵……”許姝突然冷笑出聲,“你知道你父親在撫州任何職務嗎?”

宋文才愣愣的看着許姝,見許姝在等着他回答,便急急搜索了一番記憶,“是……是果毅都尉!果毅都……”

果毅都尉是武職!

“果毅都尉是武職!”許姝臉上的冷笑不減,“一個武將,你就真以為濫殺無辜沒他的份兒?”

原來父親還是在騙他……

宋文才跌坐在地上,那父親是不是料到了自己會來找許姝呢?不!根本就是父親暗示自己來找許姝的!

“她不是幫不了,而是不願意幫,罷了!也是我罪有應得!”

父親那蒼老的臉龐和無力的話語還清晰的印在腦海里,可是誰能想到父親半真半假的話里卻是滿滿的算計……

一個連親兒子都要算計的人你還指望他能有多少慈悲心腸嗎?

宋文才的眼淚奪眶而出,抱着走廊的柱子,哭的像個孩子一樣,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邪惡到這種地步,他至親至愛的父親在一天的時間裡兩次刷新了他對人性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