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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姝回京的第六天,靜園迎來了第一個到訪的客人,如她所料,來的是許家的人,而且是許老夫人王氏。

踏進慶安巷得那一刻王氏便覺得有些不對,這裡的建築雄偉壯麗是許家所在的那一片無法相比的,而且整個慶安巷竟然就只有一處府邸,這就更讓王氏不對勁了。

準確的來說在馬車離正陽門越來越近的時候她便覺得不對勁了,許姝的落腳地竟然就在皇城邊上?這裡可是寸土寸金的位置,而且是拿着銀錢也買不到宅子的地方,住在這裡不僅僅象徵的財富,還象徵著權力,這樣的地方不該是許姝出現的地方,是不是跟蹤的下人跟錯了地方?王氏忍不住有這樣的懷疑。

儘管懷疑,王氏還是敲了靜園的側門,開門的是圓圓,是從前許姝身邊的二等丫頭,王氏便知道自己沒有敲錯門,許姝真的住在這裡。

“夫人是……?”圓圓故作不認識王氏,疑惑的問道。

“圓圓你連老夫人都不認識了嗎?”素玉不滿道。

圓圓淺笑道,“這是你家的老夫人,又不是我家的老夫人,我為何要認識!”

“你!”素玉氣的瞪着圓圓,圓圓毫不畏懼的瞪回去,從前在許家的時候圓圓便不喜素玉輕挑懊惱的性子,如今離了許家,圓圓又豈還會給她留半分面子,自然毫不留情的就反駁回去了。

王氏甫一入門便見了這場鬧劇,便也明白了什麼,只怕圓圓這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便看了眼素玉,素玉只得不甘不願的遞上名帖,好在出門前王氏便有料想過這種可能,備下了名帖。

圓圓接過名帖翻了一眼,“原來是許老夫人呀!您請稍後,奴婢這就去回稟我家主人去!”

門房的僕婦將王氏主僕迎到門房暫坐,沏了茶上來,王氏聞了聞,是上好的六安瓜片,心裡一跳,便問那僕婦,“你家主人住這兒多久了?我看這宅子古樸端莊,像是有些年頭了!”

僕婦道,“這裡最初是前朝祁王的宅子,當然有些年頭了!”僕婦略過了王氏的問題,王氏便知道這個僕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想從她口中套出話來是不能了,便歇了這心思,專心等着了。

等了約兩刻鐘,就在素玉已經面露不耐之色時,圓圓終於又回來了,“許老夫人這邊請,我家主人在花廳等您!”

王氏在素玉的攙扶下跟着圓圓走過寬闊的前庭,繞過曲折的迴廊,終於到了花廳,花廳里端坐在主人席位上的那人不是許姝又能是誰?

許姝果然還活着。

“老夫人請坐!”許姝抬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王氏坐了,趁着入座的功夫,好好打量了許姝一番,許姝與一年前離京時的模樣相比並沒改變多少,依舊是那樣瘦削的身形,素淡的沒有多少血色的臉,還是如同一年前一樣的模樣,只是有些事終於回不到一年前了,從剛剛許姝稱呼她為“老夫人”時她便知道許姝雖然回來了,但是眼前這個許姝再也不是以前的許姝了。

“姝姐兒你回來了……回來了就好!”王氏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只是許姝聽了毫無反應,連一絲一毫的反應都沒有。

踏雪扯了扯嘴角,“老夫人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我家小姐也聽不懂!姝姐兒又是誰?咱們這兒可沒這麼個人!”

王氏看了眼許姝,許姝端着茶碗,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並不反駁踏雪的話,從前的許姝從來不會放任自己的婢女說這種無禮的話的,許姝真的已經不是她印象中得那個許姝了。

“罷了,你不認也沒有什麼關係,總歸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的!”王氏故作輕鬆一笑,想要排遣被踏雪奚落的羞憤。

“不是我不認,難道我認了許家就敢認了?”許姝笑意盈盈的看向王氏,這笑里絲毫惡意也沒有,反而透着興緻勃勃。

王氏語塞,許家當然不敢認,許家要是敢認,也不會這麼著急忙慌的就找上門來了,許家想要的只是將許姝還活着的消息瞞住,最好是能將許姝接回許家去,從此一輩子不再出現在世人眼裡,許姝死了便是死了。

許姝不由笑出了聲,“想必許家是沒這個膽子認的,今上金口玉言下的旨意說我死了的,若我還活着,許家豈不是又翻了欺君之罪了?呵呵,許家是擔不起這個罪名的!”

王氏嘆道,“我知道,你還在怨當初讓你去和親,我也知道那個時候你父親母親那樣做傷了你的心,可終究是一家人,如今他們也改了,你就莫要再恨他們了!”

“事情都過去了,您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有點兒晚了?況且您說他們改了,他們是真的改了嗎?您瞧瞧她們,可有發現少了什麼?”許姝點了點四處立着婢女。

王氏看了過去,默默數了數,八個人,一個不差呀,一時沒覺察到許姝的用意,素玉輕輕拉了拉王氏衣袖,貼近道,“老夫人,您忘了拂柳的事了嗎?”

王氏一愣,臉色便有些勉強了,原來許姝這是要找許家討說法來了。

“看來您沒發現,那我便告訴您,拂柳死了,死在從前的姝林館裡頭,就幾個月前的事,您可還記得?”

王氏囁嚅着嘴唇,好半天才道,“誰也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烈性,你母親本也是一番好意,想着她也到了年紀,就給她配了樁親事,她家裡人也是同意了的,哪知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也沒有她置喙的餘地不是?”

“到了年紀?”許姝的臉色漸漸冷了下去,“拂柳只長了我半歲,她要下個月才滿十五歲,如何就叫到了年紀了?老夫人即便是要開脫,也該找個站得住腳的借口!”

許姝較起真來是一點兒臉面也不會給王氏留的,好在王氏早在心裡便隱隱有了預感,直接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李氏頭上,“你母親也是實在是看那是門好親事,不想便宜了外人,她也是好心!”

“好心?”許姝冷笑一聲,“所以拂柳的死就只能怪她命不好,是她活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