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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似似覺得這樣的夜晚格外舒適安心,好像外面世界所有的喧囂、繁忙都與她無關。

晚飯後,肖明彰遞給她一件外套和一條圍巾:“帶你去後院看看梅花。”

“晚上看不清,要不明天再看吧。”

“這會兒月亮出來了。”

肖似似往外看了一眼,天空中,一輪明月正好升起,看來明天是一個晴天。

等太陽出兩三日,雪融化了,她和肖明彰就要離開村子了。

這個村子曾經留給她很多並不愉快的記憶,未曾想到多年後,那些不愉快的記憶被覆蓋,變模糊,反倒如一輪朦朦朧朧的月亮,再也看不清原先的輪廓。

裹好圍巾和外套,她跟着肖明彰往後院走。

“小心,路滑。”他提醒道,“你扶着我。”

肖似似扶住他的胳膊,走得很慢。

腳還腫着,有點疼。

“好香。”還沒到後院,她已經聞到一陣幽淡的香氣,沁入心脾。

“到了。”又走了幾步,肖明彰在兩棵盤根錯節的梅花樹邊停下腳步。

這兩棵樹有好些年頭了,樹榦很粗,竟然開滿了梅花。

一樹梅花開在清泠的月色下,枝幹上有斑駁的雪痕,那一簇簇紅梅開得正好,點綴在縱橫交錯的枝丫上,盛放吐艷。

北風吹過,梅香四散,也吹起肖似似鬢邊的碎發。

她看得如痴如醉,安靜立在梅花樹下,彷彿與這兩棵梅花樹融為一體。

她忘了自己還拽着肖明彰的手臂。

半晌,她才嘆了一聲:“好美。”

“是,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開得這麼好的梅花。”

“我也是。”

“可惜花開不復久。”他嗓音里透着幾許深沉。

“但它會年復一年地開花,明年的花會比今年的更好。”

剎那間,肖似似想起那句“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明年的梅花會開得更好,後年,年年都會盛開,但以後陪在她身邊的看花人,又會是誰……

大概,不再是他。

肖明彰聽到她的話,像是也想起了什麼:“既然明年花開得更好,到時候再過來。”

“肖總,你看那朵,是淺粉色。”她指了指最上面一根樹枝。

他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朵顏色很淺的粉色梅花與四周的一簇簇梅花格格不入,傲立在枝頭。

月色,梅花,白雪,與遠處影影綽綽的山巒,相映成趣。

廚房裡,村長夫人在收拾屋子。

她時不時會從窗戶往外面看一眼,小聲道:“老頭,你瞧瞧,這兩個孩子多般配。”

村長抽了一口煙:“聽說明彰有女朋友了,還是什麼公司老總的女兒。”

“現在年輕人談個戀愛跟家常便飯似的,一天沒結婚就一天不作數。再說,我根本沒聽明彰提過他那個女朋友,反倒是我覺得吧,他對似似有意思。”

“也是,他倒沒提過他那個什麼女朋友。”

“對啊,要是真有女朋友,以他的人品,不會跟似似去後院看梅花的。晚上吃飯的時候,你看到沒有,他一直很照顧似似。”

“你總共才見過明彰見面,怎麼知道他不是渣男?”

“嘁,老娘都這把年紀了,要是連個年輕小夥子是不是渣男都看不清,跳大河算了!”

“你看你,行行,你聰明。”

“本來就是!別說這把年紀了,老娘年輕時候也沒看走眼。”

“噢,你這是在誇我的意思?”村長笑眯眯抽着煙。

“雖然你別的地方不怎麼樣,但對婚姻這塊吧,還是可靠的。”

“什麼叫別的地方不怎麼樣?我年輕時候長得不錯吧?要是長得不好看,你能看上我?”

村長太太樂呵呵。

家裡來了客人,她覺得整個家中都熱鬧許多。

外面起了風,肖似似和肖明彰在後院呆太久,他們一起回了客廳。

肖似似拿了她的專業書還有一些草藥來,與肖明彰探討專業和工作上的事兒。

肖明彰不太認得草藥,肖似似手把手教他辨別,他聽得倒格外認真。

她沒有想到,她和肖明彰有很多共同興趣愛好,還有很多共同話題,不過,他對工作的執拗和認真比她多多了。

“肖似似,你對現在的薪水滿意不滿意?”

“多多益善。”

“年底考核,自己把握機會。”

“……”她還以為要給她開後門哩。

這時,肖明彰手機響了。

他一看,是肖巧巧打來的。

肖明彰走到室外接起:“喂。”

“明彰哥,你什麼時候回來?你為什麼總是不接電話?”

“這邊信號不怎麼好,我過兩天回去。”

“你在哪裡?這兩天下雪了,好美,想跟你一起看,我們還沒有一起看過雪。”

“在忙工作。”

“那爸爸的生日你別忘了,沒幾天了。”

“記得。”

“明彰哥,我好想你……想抱你……”

“巧巧,天氣冷,你保重身體,我先掛了。”

說完,他掛上電話。

黑暗中,肖明彰的臉上是深沉的思慮。

過幾天肖朗生日,有些話,他打算和肖朗說清楚。

肖朗很忙,常常不在宣州,他很少有機會和肖朗單獨說話。

……

在山上呆了五天,第五天時,雪融化了,露出平坦的大道。

肖明彰開着車與肖似似下山。

臨走時,肖似似剪了一支梅花放在肖明彰的車上,車裡都是幽淡的香氣。

他開車時偶爾會看到這支梅花,花開得正好。

“肖似似,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考慮過……結婚這個事。”

“肖總,我還小,怎麼就年紀不小了。”

“……”

她坐在副駕駛上,看着前方的盤山公路。

“我是說,你總歸得考慮這個事。”

“其實我可以不用考慮這個事,我本來就是孤兒,自由自在,想做什麼都可以。”

“一點想法沒有?”

“沒想過。”

“是沒想過還是沒有遇到想的那個人。”

“兩者都。”

忽然,他不問了。

車內陷入巨大的沉寂。

一路上,肖明彰再沒有主動說過話,薄唇緊抿,眼底是幽沉的微光。

肖似似打開車內的音箱,調了一個她喜歡的音樂電台。

剛打開,他修長的手伸過來,關掉。

肖似似以為他不愛聽這個,沒多久又調了個新聞頻道,又被他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