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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是徐夫人來得及時,先幫蘇士斟止了血,而後大夫也飛馬趕到了,終於於黎明時控制住了傷勢。

而後趁着天未亮,蘇沛英着人抬着他回了府,到了早上,燕棠又着人拿牌子進宮請來太醫。

而這一日是蘇慎慈原定的及笄日,如此一來,大夥首先聽到的不是來自於蘇家行禮的消息,而是關乎蘇士斟在下堂婦宅子里突遭意外命在旦夕的消息。

雖然沒有任何人對此作出解釋和說明,但人們都自動認為是蘇士斟與姚氏舊情未了,又起了爭執之故。

戚繚繚想想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畢竟是傷了,那就總得對外有個說法。

“那他傷好之後怎麼辦?”戚子煜也不免問蘇沛英的打算。

蘇沛英沉吟:“我想此事還得跟皇上坦陳。無論如何他不能再呆在蘇家,更不能留在朝上。

“我母親不能白死。我先稟過皇上,然後看看他如何定奪吧。

“不行的話,等他傷好了,我再把族裡的長輩都請過來坦述事實,讓他們作證,再將他作個處置也罷。”

昨夜裡大夥不讓他死,是因為此事皇帝還不知情。

他若就這麼死了,少不得還得走三司審案章程,如此事情就變麻煩了,到時候還很有可能變得被動。

看着他死固然是解了恨,去告官,讓他身敗名烈,也會很爽。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終究算不得贏。

且蘇家祖上的功蔭德行並不能因為他一個蘇士斟就全部抹煞。

蘇家十幾代的傳承不易,正因為蘇士斟這根藤歪了,作為蘇家宗子,他才更應該拔亂反正,將蘇家聲譽重新樹立起來。

或者作為原配蘇夫人的林氏的子女出息了,才是對九泉之下的她最實際的安慰。

戚繚繚聽到這裡也放了心。

她原本還怕他一氣之下帶着蘇慎慈脫離蘇家,另立門戶。

蘇士斟掌家的時候這條路確實可行,可是他既然不在了,如果他還這麼做,就有些書生意氣。

首先他就是脫離蘇家,也並不會使人覺得他多麼有骨氣,只會讓人覺得他沒擔當。

其次他們若走了,蘇家就成了蘇慎雲他們姐弟的了,爭來爭去,反倒讓姚氏他們那一堆笑到了最後,這豈非是最愚蠢的做法?

所以最好的結局是干倒蘇士斟,然後蘇沛英自己扛起蘇家門楣來,樹立起新的家風。

姚氏自蘇士斟認罪起就已經鬆綁。

蘇沛英臨走前下了命令給她,限她三日之內搬出宅子。

宅子是蘇家的,她沒有份住。

姚氏嚎啕大哭,指天劃地咒罵著蘇士斟不是人,臨到末了還要栽她一個行兇傷人的污名。

走在後頭的戚繚繚蹲在她面前,倒是把先前蘇士斟掏出來的五百兩銀票推了給她:“拿去過日子,我作主了。”

姚氏紅腫看着她,眼裡恨恨的。

戚繚繚道:“這錢不是蘇家欠你的,給你只不過是暫且先買你這個行兇傷人的罪名。

“從今以後你跟蘇家沒有任何關係,包括蘇慎雲他們。

“你要是想要蘇慎雲姐弟過得好,這事兒真相沒有捅出來之前,就先管好你的嘴。”

說完她站起來,走了。

蘇慎慈不會在乎這幾百兩銀子,倘若她在乎,那她自己掏腰包也給得起。

姚氏沒錢傍身,難免又會有生事的可能。不過是幾百兩而已,只要她手上沒沾林氏的血,那麼就打發她去過她的人生有什麼不好?

她年紀也不算太大,換個地方再開始,再婚生子,未必不可能。

窮途末路的人,你須得讓她有個奔頭,才可能安份下來。

姚氏也沒那麼蠢,到了這份上,會知道怎麼才是對自己有好處的。

……

蘇慎雲這一晚上還在夢想着姚氏能將到蘇士斟的軍,不料天未亮就傳來蘇士斟遭遇意外的消息。

她趿着鞋子到了前院,看到包括燕棠及戚繚繚在內的滿屋子人,頓時嚇得連氣也不敢喘了,回到房裡着人打聽來經過,這才真正已嚇得半死!

她期望的局勢扭轉沒有來,如今反倒是變天了!

姚氏沒有牽制到蘇士斟,反讓蘇沛英一步到位當了家,成了如今蘇家說一不二的主人!

她們這到底是給誰做了嫁衣裳?!

她怕得要命,再去打聽姚氏。姚氏卻只有封信給她,簡短地囑了他們幾句好生為人之後就無餘話了!

這是連姚氏都死心收手了……

接下來這整日她都皆格外安份自不必說。

大夥在蘇家留到近午,幫着蘇沛英把大小事務處理得差不多才散。

蘇士斟殺妻的事到底還未曾公然傳開,坊間人只當作不知情,紛紛皆看在兄妹倆的面上前來探望。

蘇慎慈好在有這大半年當家管中饋的經驗,縱然內心紛亂如麻,當著外人也甚為得體從容。

戚繚繚在蘇家用過午飯才走。和邢小薇一道幫着蘇慎慈打點了一些瑣事。

雖然說真相披露之後又不免使人想起昔年那些苦痛,更讓人無法想象林氏死時的氣憤絕望。

但是母亡的悲傷已過多年,她和蘇慎慈也在這些年的經歷里變得敢於面對,因此心傷歸心傷,還不至於失了分寸。

蘇慎慈還好些,起碼還能將悲傷外露,戚繚繚卻不能,她只能裝成旁觀者給出些得體的勸慰。

這也許更為煎熬。

出蘇家的時候正好碰上蘇沛英送燕棠出來。

戚繚繚看到燕棠身上的衣裳,方又想起昨夜裡還答應跟他去屯營的事。

再看向他,想跟他打聲招呼,他卻已經先走了,便也只好跟着出門。

燕棠距她不過四五步,明知道她就在後頭他也腳步未停。

戚繚繚知他故意的,眼下卻也沒有心情去哄他。

她準備先回去,改天找個時間再跟他說話。

剛剛拐上通往戚家的岔路,他卻在身後喊:“上哪兒去?”

戚繚繚停住,扭頭道:“回家呀!”

燕棠沉着氣,板臉瞪她:“回什麼家?害我一夜沒睡,飯都沒吃好!”

戚繚繚微愕,隨即走回來,笑眯眯道:“那你的意思,是讓我請吃飯?”

燕棠拂拂袖子,負手在身後:“看着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