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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棠卻沒有多少時間坐下來看戲。

今兒來的人里沒有什麼長輩,就是有年紀大的,也多是官職不及他,因此他不陪着也可以。

打點完一圈回房,就與黎容他們在房裡說話。

“戲園子那邊上三輪茶果,角兒們賞錢半個時辰發一輪。

“然後坊間各家長輩們都送個壽籃去,裝些點心瓜果什麼的,太妃那邊有女客,你們也別忘了。”

燕棠邊翻着章程冊子邊說:“將領們倘若有醉酒的,要派人護送到府。總之務必周到。”

黎容頜首:“除去角兒們的賞錢份例未定之外,餘下事皆已有打點。”

燕棠嗯了聲,以手遮眼,養起神來。

黎容見狀便使眼色給魏真等人,一道退出門。

廡廊下賈課忍不住說:“王爺不高興?”

魏真睨他:“有嗎?”

黎容睨着他們倆:“都閑得慌?”

……戚繚繚看了會兒戲,覺得沒什麼意思,轉了兩圈,就轉到了壽星爺院門外。

一看院子里靜悄悄,侍衛都特別乖,再到了房門前,燕棠居然孤零零一個人坐那兒打盹,不由大步跨門。

“醒醒!”

燕棠聽到腳步聲以為是下人,等她聲音響起來他才抬頭,定看了她一會兒把手放下來:“是你呀。”

戚繚繚覺得他這反應稀奇。“你在想什麼?”

燕棠沒吭聲。

他的確是有那麼一點不高興。

原本看到禮金冊子上寫着送他的是玉雕,心裡正美着,還想着她怎麼這麼隆重,其實隨便送點什麼就好的。

結果回到房裡着黎容拿來一看,這玉怎麼那麼眼熟?再一看,居然是上回拿來當過幌子的二郎神……

這一看就是沒花過心思的。

本來他覺得,她就是打路邊撿塊光溜些的石頭他也高興,至少證明她選過。

這送個上回沒有送出手的二郎神又算怎麼回事?

心裡怪沒趣。十指交叉貼在腹上:“沒什麼,你怎麼來了?”

戚繚繚打量了一下屋裡,一眼掃見案上的二郎神,她拿在手裡道:“這麼快拿進來了?”

他含糊地嗯了一聲:“黎容先前送禮金冊子,順道拿回來的。”

戚繚繚打量他一會兒:“你是不是不喜歡?”

“怎麼會?”他道,“極好的。很貴重。很精緻。”

戚繚繚笑起來:“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直說,我拿回去換個別的給你。”

燕棠覺得她要是有心的話肯定就不會送它了,所以她這話肯定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於是他仍舊錶現得很從容:“不用,挺好的。”

戚繚繚單手支着書案,望着悶頭悶腦的他:“不要勉強。

“我這個人雖然摳,但看在你今兒這麼重要的日子份上,總得有點表示,所以禮物肯定是會要送的。

“不如你乾脆告訴我你會喜歡什麼,不瞞你說,其實我本來是打算直接封銀錠給你的。”

燕棠堅持:“沒有,真的挺喜歡的。”

戚繚繚看了他一會兒,輕呵。

燕棠瞥她。

戚繚繚笑:“好吧,我就是覺得它挺像你的。雖然這是之前拿出來過的,但是她們都把我能送的全都給送了,我也不知道送什麼。

“當初會選它來當做謝師禮就是因為覺得它像你,現在還是這麼覺得,所以找來找去就它了。”

又道:“並不是隨便送的。”

燕棠聽到末尾,就輕瞥了她一眼。

隨後,又揚唇捏了下她的耳垂。

……

燕棠有時也覺得自己傻裡傻氣的,竟會計較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可是每每聽到她跟着自己解釋,心裡又覺滿足。

於是偶爾類似這樣的小情緒,反倒像是飽餐後的一口濃濃鐵觀音,澀口得來,又頗韻味了。

陪着她喝了會兒茶,他說道:“戲好看嗎?”

戚繚繚心不在焉。

戚子煜程淮之他們皆是這些路子上的行家,請的人自然是好的。

她眼下在想蘇慎雲。

如今不用防着蕭珩打蘇慎慈的主意,她等於是卸了個擔子。只要蘇慎雲在蕭珩那裡無機可乘,那麼她也蹦達不出什麼浪花來。

但蘇慎雲先前提到熱河,卻也令她想到一事:“孫仁怎麼樣了?”

“還在牢里關着。皇上在朝中有了部署,不過這是機密,不能告訴你。

“此外皇上還要組建一個新的監察衙門,用以監管臣子言行舉止,以防患有人再伺機打入朝堂。

“最近就忙這些了,希望能有效監管。”

說到正事的燕棠總是慣性地端凝,很是個正人君子,也頗能引妖性的戚繚繚多看幾眼。

“對了,”他把杯子放下,又道:“徐坤的調令已經下來,年後他就將帶着妻兒進京入丰台營任參將了。”

這個消息倒是略略出人意料。

戚繚繚原本以為徐夫人既有過嫌疑,燕棠便不會再讓徐坤進京的。

“徐坤其人為將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而且他對邊境情況熟悉,倘若我們要對烏剌用兵,有個他這樣的人在旁也有利。

“至於你說的徐夫人的身世——”他伸手給她剝了顆桂圓,“我覺得把她留在眼皮底下反而更合適。”

戚繚繚望着他半垂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若真是姦細,放到眼前看着其實更容易看出馬腳吧?

“皇上有說過要打仗嗎?”她又漫不經心地問。

“賀楚都已經敢往大殷朝堂里伸手了,這場仗必然是會打的。只不過得把朝堂給肅清之後才能動兵。不然後患無窮。”

戚繚繚立時想到前世里戰後的文武相軋。

皇帝有了這層防範,那麼就算將來戰局不樂觀,應該也不至於像前世一樣糟糕了吧?

而如果真打起來了,她也想去。

自然,她是還不懂用兵,不懂驅敵,但她卻不信自己毫無用處。

除去她這大半年裡跟黃雋所學的,她跟他們這些人所學的武功,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即便不能親身打仗,她也可以待在陣後方。

機密的事情她不知道,但是戰爭大局總歸還是有些印象。

“我去點齣戲給你聽。”

燕棠聽到隔壁熱鬧得緊,遂丟了桂圓殼起身。

“點什麼?”她瞄他。

他想了下:“《白蛇傳》?”

他不太聽文戲,但葉太妃常聽。便又道:“要不你說說你喜歡的?”

戚繚繚吐了桂圓核,瞄了一臉溫良的他兩眼,然後食指勾勾他垂在身側的掌心:“隨便。你點什麼我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