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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夫人聞言,心下便又嘆了一聲。

若不是陳劭失蹤,李氏將會是個很好的幫手,能夠幫襯着許氏打理好府中內務。

太可惜了。

她的神情黯淡了下去,怔忡了一會兒後,方將案上書信拿了,向李氏招了招手:“罷了,這信我瞧過了,你且拿着罷。”

李氏本就生了一副玲瓏心肝,見此情形,便知道許老夫人這是被她說動了,心下略安,上前低聲道:“多謝老太太。”

許老夫人微闔雙眼,彷彿倦了,揮手道:“你且回去罷,容我再想想。”

李氏知道,這時候並不宜於多說多做,於是便恭順地福了一禮,退了出去。

許老夫人在房中默坐了一會兒,便提聲喚來芙蓉,吩咐她去請許氏,又將劉寶善家的也喚了過來。

不一時,許氏重返明遠堂,那劉寶善家的也來了,主僕三人便在東次間兒里關着門說話兒,芙蓉與黃鶯兩個大丫鬟親自守在門邊,將一眾丫環婆子盡皆趕去階下,嚴令不得靠近,顯是房中正在商議要事,至於這要事到底是什麼,也很快便見了分曉。

下晌時,陳瀅便在鳴風閣里收到了消息,那魘勝之事已經全部查清了,主使者正是柳氏。

“……大夫人只將花嬤嬤家的獨孫帶過來走了一遭兒,那花嬤嬤便全招了,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成想這外頭看着正正經經的人兒,裡頭竟藏着這樣的壞心思。”羅媽媽坐在小杌子上,一臉憤然地說道。

此處乃是紅香塢,李氏不在眼面前兒,羅媽媽說話才能這樣毫無顧忌。

陳瀅坐在靠窗的案邊,擺弄着手裡的一方柳葉形玉筆覘,面上沒什麼表情地問:“花嬤嬤是積年老僕了,眼皮子可不淺,四嬸母是怎麼說動她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其實她已經並不關心結果如何了,此刻問及,也只是怕李氏事後提及。若是陳瀅來個一問三不知,李氏恐怕又要着急。

陳瀅現在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李氏生病。

聽了陳瀅的話,羅媽媽卻是面色微滯,低聲道:“姑娘恕罪,那劉寶善家的話說得不全,奴婢也不好問得太詳細。”

陳瀅“唔”了一聲,淺笑道:“媽媽今兒受驚了。為了抓出那個內奸,我不得不讓大家跟着一起受驚。一會兒我給媽媽些錢,媽媽去外頭置上一桌酒席,給今日受驚的各位道個惱。”

對於這些無辜者來說,今日之事算是一場無妄之災,陳瀅理應好生安撫一下。

羅媽媽應了個是,便從小杌子上站了起來,正要說話,尋真忽地挑簾走了進來,稟道:“姑娘,劉媽媽來了。”

陳瀅與羅媽媽同時一怔,旋即羅媽媽便低聲道:“怕是來報信兒的。”

花在圃家的既然招出了柳氏,則事情的首尾便清楚了,劉寶善家的此時前來,想必是要就具體細節給二房一個交代。

既然她是抱着善意而來的,陳瀅自不會失禮,於是親去門前將劉寶善家的請了進來,又將羅媽媽等人皆打發出去了,那劉寶善家的便開了句玩笑:“姑娘真真伶俐,想是知道奴婢幹嘛來了。”

陳瀅請她坐在一張綉墩上,盡量將面部表情調整得自然些,說道:“媽媽快別誇我了,有話便請說來。”

劉寶善家的聞言,便將神色正了正,說道:“回三姑娘的話,奴婢確實是替老太太帶話兒來的。”

陳瀅亦端正了神色,點頭道:“好的,請媽媽說罷。”

劉寶善家的便道:“老太太叫奴婢告訴三姑娘,事情的始末已經查明了。四太太確實收買了花嬤嬤,只她二人之間還拐了個彎兒,這拐彎兒的人,便是那蘇姨娘。”

陳瀅眉心一蹙。

三房的蘇姨娘?

那不是生下了陳潯的大功臣么?

這般說來,除了對長房手下留之外,柳氏對其餘兩個房頭兒可皆下了狠手。

見陳瀅面露沉思,劉寶善家的便嘆了口氣,續道:“今日跟羅媽媽透話兒的時候,奴婢還不知道裡頭的詳情,只知道四太太是牽在裡頭的。後老太太將事情告訴了奴婢,奴婢才知道,四太太自己其實並沒出面兒,她是說動了蘇姨娘出的手。”

陳瀅此時已然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面上的笑容變得古怪起來,但卻並不開言,只聽着對方繼續說。

劉寶善家的半垂着眼睛,又說道:“姑娘是個聰明的,想也能明白那蘇姨娘的小心思,四太太許了她好處,說是能叫蘇姨娘的兄弟進京念書。因四太太那邊兒的親家老太爺乃是翰林院編修,蘇姨娘便被四太太說動了,便悄悄地給花嬤嬤家送了不少錢。”

柳氏以讀書的機會為誘餌,驅使蘇姨娘出面,應該說,還是深得宅斗個精髓的,若不是陳瀅一舉揪出了花在圃家的,這裡頭彎彎繞,從外頭根本就查不清。

“那花嬤嬤原先根本就看不上蘇姨娘,那錢她也沒收。只她是個有心的,不知怎麼一來二去的,就被她發現了四太太也在其中。”劉寶善家的繼續說道,語氣也仍舊是嘆惋的:“花嬤嬤交代說,她從前有一次聽二夫人跟二爺說話,透出來的意思恍惚是要帶着三姑娘並二爺離了國公府。花嬤嬤本是家生的奴婢,她不想跟着二夫人去外頭,便想要找個好地方重新落腳。”

陳瀅點了點頭,面上還露出了笑容來,說道:“這也不怪她。母親今日才告訴我這事兒,我也吃了一驚。花嬤嬤乍然聽聞我們一家三口要出門,且還是一去就好幾年,想來更是驚訝。她是怕我們幾個走了之後,她輪不着好差事,所以就想攀一攀四嬸母這根高枝兒,留條後路。”

“正是這個話。”劉寶善家的連連點頭,又嘆了口氣:“她也是老糊塗了,憑是二夫人在或不在,這府里還有老太太呢,斷不會有那等欺壓下人的事。”

陳瀅沒說話,只目注於她,似是在等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