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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菩提一走便是了無音訊,似乎真如楊戩所說那般隱姓埋名了起來。

佛門看不出任何異動,天地間也沒有任何有關虛菩提的傳聞……原本,接引聖人的諸多弟子就頗為低調,誰又知那虛菩提究竟是何人?

楊戩拿着那枚玉符,在後山坐了一夜,方才輕輕嘆了聲。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當真是為雞肋。”

“師父,”紫霞在旁小聲問了句,“什麼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楊戩將玉符捏碎,其內記載的陣勢以及解陣之法都已記下,留着這東西也沒什麼用了。

“一個尚未出世的靈胎,”楊戩淡淡解釋了句,“若是放在為師年少時,掌握了能夠算計要挾佛門的這般關鍵之物,自是要去好好謀劃一番,多撈點好處。現在,倒是沒去做這些事的興緻了。”

紫霞笑道:“師父說的這些我都不太懂,但徒兒覺得,師父若想用此事算計佛門,自己又懶得動手,可以將它給那些和佛門作對的勢力呀。”

楊戩饒有興緻的看着紫霞,後者還以為自己言多有失,連忙低頭不敢多話。

“那你說,這天地間,還有那些大勢力在跟佛門作對?”

“這個……我對外面的事了解不多,不說別家,佛門大興之勢已成,必然會擠壓咱們道門的勢力,把此事告知玉虛宮不好嗎?”

楊戩頓時輕笑了聲,看着紫霞有點忐忑的模樣,過了一陣又忍不住大笑不斷。

“師父,你笑個什麼……”紫霞有點鬱悶的小聲嘀咕了句。

她本來就在梅山修行少去外面走動,也只是聽人說過這天地間的風起雲湧,又沒有什麼推算的本領,更沒琢磨過這些問題……

“霞兒你需記得,”楊戩笑聲漸漸平復了下去,“這天地間,其實並不存在你所說的那種絕對對立,也沒什麼理所應當的善與惡。”

“凡人逐利,修士未嘗不是如此。你看那修行界中,常有人高呼除魔衛道,但最怕一個利字亂了人心道境,最後也不過是群魔亂舞,賊喊捉賊。”

“你尚未經歷太多紅塵歷練,不知人心之貪,也不知人性之惡。若以後想去外面走動,當真是要多幾個心眼。”

楊戩教訓完徒弟,坐在那靜靜的出了回神。

“最難得是三五摯友,志趣相投啊。”

“師父怎的這麼多感慨,”紫霞掩口輕笑了聲,“感覺師父吃了很多虧一樣。”

“我有你師爺護着,倒是沒吃什麼虧,”楊戩緩緩搖頭,隨後又道,“但你師爺不會日夜不分的守着為師,為師今後也不會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盯着你,你自身還需謹慎些。”

“知道啦師父!”

紫霞當真想抱怨幾句師父今日為何這般嘮叨,但話到嘴邊,她小臉帶上幾分黯然。

“師父您又要離開梅山了嗎?”

“嗯,在家太久了,”楊戩笑道,“外面還有太多事等着我去做,留給我的時間始終是太少了。”

紫霞抿了抿嘴,強撐情緒,對楊戩展顏笑着,跑過來幫師父捏肩敲腿。

“師父呀,那我什麼時候能出去歷練歷練?在梅山呆的太久了,我也想去闖蕩一番。”

“哦?你想去哪?”

“在五部洲轉轉,然後去周遭那些大千世界看看,據說有好多小千世界風景美如畫,我也想去領略一番呢。”

楊戩笑着拍拍她腦袋,悄悄將一縷玄氣纏繞在她靈台之外。

倘若紫霞遇到生死大難,元神可憑此玄氣遠遁回楊戩身旁,這跟當初后土娘娘在楊戩身上留下的心尖血倒是作用相當。

“在外走動最好結伴而行,”楊戩道,“可惜小嬋兒和六丫已回了媧皇宮……”

“師父,我又不是去找人打架,更不是去找人鬥法,”紫霞低聲道,“用師父教我的變化之法,扮成一個外出散心的修士就是了。”

“這也好,”楊戩點頭答應了句,“記得離山前找白澤前輩打個招呼。”

紫霞乖巧的點點頭,頓時答應了下來。

楊戩看到了她目光中的少許狡黠和希冀,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也就由她遊山玩水去了。

饒是如此,楊戩還是囑咐了句:“若是到了危急時刻,你就報出自己名號,說是我的弟子。”

“就是怕他們不信呢。”

楊戩突然笑了聲:“我倒是快把它忘了,我稍後去灌江口將哮天犬帶回來。哮天犬在那呆的久了肯定煩悶,讓它陪你四處走動,倒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是,師父。”

紫霞狼狽的敗下陣來,楊戩說什麼便是什麼,連連點頭答應。

她有些乏了,楊戩讓她回院落休息,讓這閣樓又只剩下楊戩一人,變得多少有些冷清。

哮天犬……

楊戩喃喃幾聲,不由又想起了已經葬在東海之濱的三尖兩刃槍。

玄龜帶閃亮光芒,小鷹飛了出來,圍着楊戩歡快的叫着。

這隻小鷹的神通尚未顯露,楊戩也沒讓它出過手;但楊戩已經能察覺到小鷹的非同尋常之處……吸納了鯤鵬屍身那海量的生命力,才長到了這般地步,若小鷹成長起來,當真不知會是何等恐怖。

相比而言,常年守着化身的哮天犬,此時也已經有些跟不上楊戩前行的步子了。

“該想辦法給它提提實力才行。”

楊戩揉揉眉心,石胎之事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又多了件煩心事。

這些事,一件件的來吧。

起身,楊戩身形乘風而起,出了梅山大陣後直接落向了一處峽谷,遁入幽冥。

他先去了酆都城,主動放出氣息,驚的十殿閻君齊來迎接。

楊戩開門尖山的問了句:“燃燈審問的如何了?”

秦光王道:“真君,已審的差不多了,真君就算今日不來,過幾日我等也要將其罪狀送抵梅山。”

罪狀?

楊戩起初覺得,這是地府陰司的‘官話’,他們用的習慣罷了。可當一位判官恭敬的捧上卷宗,楊戩打開看了幾行,面色頓時有些陰暗。

燃燈這老傢伙,暗中的齷齪當真不少。

楊戩最開始還擔心,十八層地獄能不能將燃燈的嘴撬開,畢竟十八層地獄的手段都是對凡人,對燃燈這般修行了無數歲月、道心無比堅固的大能,可能沒什麼用。

此時看來,楊戩當真是高估了燃燈。

遠古時,那有些混亂且宏達的年代就不提了,燃燈親口供述了數百件偷襲暗算搶寶奪寶之事。

當然,這是修士的常態,更是洪荒遠古時的家常便飯,算不上什麼罪狀。

但燃燈為了修行,煉化真靈做燈油……為了修成了一盞青燈萬古長存的境界,煉化了整整十數元會的真靈;更不提這些真靈如何而來,又有多少洪荒生靈折在燃燈手中。

縱觀燃燈這號人物,其實算是典型的‘修者’。

奪天地之精而育自身,卻從未對天地有過任何反哺;不過燃燈最讓人可氣的,便是其半點‘好事’都沒做過,算是個徹頭徹尾的‘修道中人’。

為了大道,不擇手段;自身之外,皆是昆羽。

“洪荒自遠古而今,到底有多少大能與燃燈的路子一般無二?”

楊戩輕嘆了聲,眾閻君卻不敢接話。

有些話,楊戩說得,他們去不敢說。

案宗中提到,燃燈拜入玉虛宮前,已與西方教二聖定下了盟約,為的便是算計道門氣運。

後有封神之事,本是方便燃燈行事,卻被楊戩從中阻擾。

還有那佛國、佛境、佛兵、念力這一套東西,其實是燃燈與准提兩人琢磨出來的,本是姑且一試,沒想到效果非凡。

原本,佛門的目的只是在幽冥界中開闢出一方能讓佛門信徒轉生的佛境,只是沒想到地府陰司力量薄弱到這般地步,也無甚高手。

逐步蠶食幽冥界的過程中,燃燈率先動了心思,想將六道輪迴盤奪入手中。

燃燈所修之道本就與幽冥界脫不開關係,而青燈和石棺更是下葬之物;燃燈料定,六道輪迴盤中有他的大機緣,故而上躥下跳,忙前忙後的張羅。

准提為燃燈所說動,對六道輪迴盤動了貪心,強令幽冥界統帥佛兵的地藏王攻下酆都城。

這才惹出了秦廣王灌江口求援,楊戩一怒屠佛墜聖。

看完案宗,楊戩面色自然不好看,但很快又鬆了口氣……

“萬幸。”

“真君,如何萬幸?”

楊戩勉強笑了笑,並未解釋什麼。

為何說萬幸?

楊戩當初沒直接斬了燃燈,而是費心思廢了燃燈,交給陰司盤問,其實也是有些擔心。

擔心佛門對幽冥界興兵之事,背後會有那些強敵的影子。

如今看來,佛門應當沒有被那些強敵所滲透,畢竟靈山時刻都在天道的照看之下,西方教二聖與三清師祖成聖的間隔並不算長,成聖之後一舉一動都與天道相連……

“將這案宗送去玉虛宮吧,燃燈此時何在?”

“正在第十六層地獄中受刑。”

楊戩點點頭,道了句:“將他供述之事多驗證幾次,確認沒有遺漏後就給他個痛快吧。雖然不恥他為人,但也算是個大能人物。”

“真君放心,我等省得。”

楊戩心底輕嘆了聲,告辭而去,離開酆都城後繼續向下。

此時幽冥界的大戰,已經從地表,挪到了血海。

楊戩剛入血海就察覺到了數萬里外,在血海中正爆發的亂戰,掩去自身氣息,悄然靠了過去。

雖說有初祁坐鎮他十分安心,但還是想親眼看看這群禿頭巫比當年剛入混沌海時,到底長進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