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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鐵頭蛟”、“揚子鱷”兩人拋了小船不要,脫去外衣,一個猛子扎進水裡,潛泳着就往烏篷船這裡趕來。船上兩個艄公原也是長江之上的水匪,見“鐵頭蛟”兩人無風無浪就撇了漁船不要,料想這二人必有蹊蹺,待對面兩人游近,便用手中竹篙拚命在船舷兩側亂打、亂戳、亂劃,要的就是不讓對手靠近傳身。

這招本來十分管用,可是“鐵頭蛟”、“揚子鱷”兩人都是經過尉遲良鴻指點過的,身手功夫已是江湖中二流高手的水準。他們瞅准機會,便將在水中亂劃拉的竹篙拿在手中,光憑手上臂力便將握着竹篙的連個艄公拉下了水。

這兩個艄公沒了竹篙便沒了兵器,“鐵頭蛟”二人下水之前卻都在身邊暗藏了匕首。他們與對手在洶湧的江水之中過了幾個回合之後,便掏出匕首,將這兩人殺死在了長江當中。

這艘烏篷船少了撐船之人,便好似無依無靠的一個孤兒一般,孤零零在長江中心一起一伏地隨波逐流。

秋儀之雖在船篷當中沒有親眼看見船外情形,憑他的聰明機智卻也猜了個大半,因此扯着嗓子試探着高呼道:“是‘鐵頭蛟’、‘揚子鱷’在外頭么?”

他的聲音在江風之中飄蕩了不多久,便傳來回話:“大人,就是我們。兩個撐船的已經被我們殺死了。大人你自己沒事吧?”

秋儀之聽了吊在半空當中的心又放下了幾寸,知道自己雖在船中還受那武功高強的女人的挾持,然而這整艘船卻已在自己控制之下了。於是秋儀之又高聲疾呼道:“好!你們做得好!你們現在就將這船給我拖回去!”

只聽外邊“鐵頭蛟”答應一聲,秋儀之便果然覺得整條船調了個頭,並且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方才溫鴻輝想要劫持秋儀之去江北,秋儀之當然不能答應;現在卻是秋儀之站了上風,要將船拖回岸邊,溫鴻輝自然也不能讓他如願。

於是溫鴻輝便吩咐道:“姑姑,不能叫這兩隻王八壞了我的大事,快出手把他們殺了!”

那老女人眼珠一轉,盤算了一下,說道:“這倆王八雖然難纏,不過水性都好,若沒了他們,我們這艘船怕也渡不了長江。我看他們都聽命於船上這位公子,不如讓這位公子下令,叫他們送我們渡江可好?”

不等溫鴻輝答應,那老女人忽然躥進篷中,眨眼之間便站在秋儀之身旁,手中卻將一柄利器放在秋儀之的脖子上,冷冷說道:“公子,我看你也是一位人傑,不想就這樣害了你的性命。不如我們互相行個方便如何?”

秋儀之聽她這話說得雖然客氣,然而語氣之中卻充滿了殺氣,低頭又見現在擱在他脖子上的兵刃周身漆黑,正是自己用慣了的那口西域寶刀,立時不覺打了個寒戰,勉強定了定神,說道:“好。我答應你!”

“爽快!”那老女人一邊說,一邊好似拖了一隻羔羊一般將秋儀之拖出船篷,一指水中兩個若隱若現的人影便道,“那就請公子趕緊下令吧!”

秋儀之剛要說話,卻見尉遲霽明直挺挺躺在甲板上,四肢僵硬不能動彈,兩隻眼睛卻還在不停移動,忙關切地問道:“霽明,你沒事吧?”

尉遲霽明張嘴說道:“叔叔,這個女人是我尉遲家的前輩,我沒用,打不過她,被她按住了脖子上的動脈,渾身經絡閉塞,一時半刻是沒法再動武了!”

秋儀之聽了,知道尉遲霽明雖然現在形狀狼狽,卻沒有性命之憂,反而有些安心,撫慰了幾句,便又對那女人說道:“這個前輩既是尉遲家人,又何苦同我們做對呢?”

那女人獰笑一聲,用手中利刃在秋儀之脖子上輕輕碰了碰,讓他好好感受了一下死亡的滋味,這才說道:“你少廢話,快下令江水裡頭你那兩個手下,趕緊把船趕到江北去!”

秋儀之唯恐脖子上的利刃劃破自己的咽喉、血管,不敢過於低頭,眼睛餘光卻見渾濁江水之中一人露出一顆光溜溜的大圓腦袋,知道此人果然就是“鐵頭蛟”,便壯了膽子沖他喊道:“喂,‘鐵頭蛟’快些把船拖到南岸去,不要存着別的想法。我落到他們手裡也是一個死,若他們現在就把我殺了,你別猶豫,一腦袋把這艘破船撞沉了,叫他們統統給我陪葬!”

“鐵頭蛟”聽了這話,轉過臉來,看着秋儀之好半晌,這才下定覺醒“噯”地答應一聲,重新浮潛入水中,抓着船底一塊木頭疙瘩,便加速向南邊游去。

那老女人見此情景,已是怒上心頭,伸出左手朝秋儀之臉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這老女人武功既強,盛怒之下手上又沒有輕重,一巴掌把秋儀之打得眼冒金星,當即讓他踉蹌着朝船舷邊上走了兩步,當巧不巧又絆在躺屍的尉遲霽明身上,昏沉之間一個倒栽蔥跌到長江裡頭去了。

秋儀之不通水性,在這長江之中喝了幾口濁水,立即好像秤砣一般往江底沉去,眼看就要變成江底螃蟹的食物。

在烏篷船後面推着船走的“揚子鱷”見狀,立即深吸一口氣,朝着秋儀之下沉的方位,用盡全部力氣向下猛衝。

這“揚子鱷”不愧他“揚子鱷”的諢號,人長得雖然五大三粗,在水裡頭卻是靈活無比,不一會兒便已將秋儀之整個托出了水面,背在自己背後,脊樑還不停抖動,讓秋儀之將喝進肚裡的水“咕嚕咕嚕”往外吐。

秋儀之死裡逃生,又在涼水裡頭激靈了一下,頭腦反而清醒了許多,趴在“揚子鱷”背上看了看烏篷船上躺着的尉遲霽明,又抬眼望了望越來越近的燕子磯碼頭,果斷下令道:“你們快點游,趕緊把船趕上岸,那邊有人接應!”

此時天尊教中溫鴻輝也從船篷內出來,見秋儀之居然已從船上逃了出去,恨得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那黑衣女人忙道:“都怪我一時怒火攻心,把這小賊打下了船。少爺點點頭,我便用暗器把這小賊打成馬蜂窩!”

刺客溫鴻輝已經恢復了理智,心想:現在自己船上幾個人都不通水性,若現在就殺了秋儀之,難保他兩個手下惱怒之際不會將整條船鑿翻,讓自己葬身江底。

因此他思索了一下,說道:“不忙,回去就回去,我們那邊有人接應,還怕了他不成?”說得居然跟秋儀之一模一樣。

“揚子鱷”身上背了秋儀之這個旱鴨子,沒法再出力推船,因此即便“鐵頭蛟”體力再好、水性再熟,也經過好大一番功夫這才將這艘不小的烏篷船送到燕子磯碼頭上。“鐵頭蛟”已經是累得連滾帶爬才從水裡爬到岸上,卻是再也無力站起,只好用手撐跪在一塊大條石上,不住喘着粗氣。

秋儀之趴在“揚子鱷”的背上,也緊隨其後登上燕子磯碼頭,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見碼頭前頭大街之上一隊人馬縱馬奔馳而來,定睛看去,領頭之人正是自己最信任的戰將趙成孝,在他身後跟着的則是自己十幾個親衛騎兵。

秋儀之更覺放心,精神稍一放鬆,竟不由覺得有些頭昏腦漲,使勁搖搖頭,定定神卻見趙成孝已在自己身旁,便強顏歡笑道:“難得我變成落湯雞,讓趙哥看了笑話了。”

趙成孝卻是一臉嚴肅,答道:“大人沒事就好。我奉了林先生之命,前來接大人回去!”

說罷,趙成孝也不等秋儀之同意,便指令手下兩個弟兄,將筋疲力盡的秋儀之攙扶起來,就要往金陵城方向後撤。

此時秋儀之忽然想起尉遲霽明和溫靈嬌還在天尊教主溫鴻輝的船上,忙道:“別忙,尉遲霽明和溫小姐還沒救出來呢!”

趙成孝也是一驚,心想:溫靈嬌也就罷了,以尉遲霽明的武功又怎麼會輕易落在別人手裡?然而現在不是深究事情經過原委的時候,趙成孝趕緊問道:“在哪裡?我這就派人去救!”

秋儀之半轉着身往烏篷船那邊看去,見溫鴻輝已下了船,身邊卻不知何時簇擁了一百多人,其中最高最大好似黑塔一般之人,秋儀之卻認得——正是個把月之前同自己過不去的“銅眼羅漢”——果然已經投靠了天尊教中,而他當時在園外樓中提起的那個“大人物”謎題自然也已揭曉。

秋儀之遙遙望見這些人年齡各異、衣着不同、容貌奇怪,一看就是武林人士。這些人大多手中各執刀劍棍棒等武器,想來就算是武林之中尋常的庸手,也是以一當十的人物。

看着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百十來個江湖豪客,秋儀之終於想起方才溫鴻輝在船上說的“我們那邊有人接應”是什麼意思了。可是有了這群人守護在旁,就算是有尉遲霽明、甚或尉遲良鴻在身旁,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更何況是要從人群之中救出兩個女子了。

秋儀之稍一猶豫,那邊溫鴻輝卻大手一揮,令道:“對面那個小賊,你們快給我把他捉起來。誰拿住了他,便是今日頭功,我重重有賞!”說著,便從船篷裡頭取出饅頭大一塊金子,托舉在手中,“誰抓住那小賊,這樣的金子我賞他十塊!”

這些江湖豪客大多是見錢眼開的主,見這樣溫鴻輝明碼標價,立即被他激起殺機,早有七八個輕功不凡的江湖人士已縱身向秋儀之躥了過來。

秋儀之距離溫鴻輝的烏篷船不過十來步距離,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又見幾個武林高手猛虎撲食般朝自己衝殺而來,下意識就想抽出那口西域寶刀防身。然而他摸到腰間的手,卻只觸碰到一副空落落的刀鞘,這才想起這柄幾次救了自己性命的寶刀已落到別人手中去了,現在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手無寸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