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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秋儀之又派尉遲霽明和十八個親兵,返回山陰縣一趟,將溫靈嬌、吳若非、楊巧兒等幾個女眷接到軍中,防止她們幾個被嶺南王捉住用以威脅自己,做好流動作戰的準備。

就這樣,大軍在越州城下待了三四天,被秋儀之派出去巡哨的斥候傳來消息,說是在江南的嶺南軍聽說越州陷落,已聚攏了四萬人,前來圍攻想要奪回城池。

秋儀之聽了並不驚慌,又派出幾個輕騎,探明嶺南軍是從東北面主攻而來之後,便引大軍拔營出發,往東南面而去,倚強凌弱,打散了幾支聽命過來增援的一兩千人的援軍之後,便圍住了杭州府的臨安城。

臨安是個小城,城內守軍不多,又大多聽命出來增援越州,秋儀之派兵四面圍攻,不消半天功夫,就將城池攻破。他依照越州城的舊例,將城中糧草銀錢徵用發散之後,便又將大軍開出城外。

聽說臨安岌岌可危的嶺南軍,趕緊轉變方向,分出幾千人馬繼續攻打越州以外,主力部隊便向臨安撲來。

秋儀之當然不願同嶺南軍主力作戰,卻揮軍南下,兵鋒直指溫州。

坐鎮江南的嶺南王第三子鄭諭見到這樣情勢,十分驚恐,他知道溫州乃是江南進入嶺南的樞紐,若是被秋儀之打了下來,那現在已是異常空虛的嶺南道必然門戶洞開,恐怕會被這個尖刻刁鑽的秋儀之鑽到空隙,躥入嶺南,端了自己的老巢。

於是鄭諭嚴令各地軍隊立即向溫州府集結,一定要守住溫州城,確保嶺南道不放進朝廷的一兵一卒。

卻沒料到秋儀之進攻溫州,不過是虛晃一槍,他得悉嶺南軍大舉支援溫州的消息之後,沒有半點猶豫,立即提兵北上,不消三天的功夫,便已經殺回杭州府,圍住了當初吃過敗仗的杭州城。

卻不料杭州乃是一座堅城,守衛的兵丁雖然不多,然而城牆極為高大堅固,原本嶺南軍用以攻城的隧道,又早已被填實,沒法利用暗道進行偷襲。

而秋儀之遠道而來,又是機動作戰,沒有攜帶重型攻城器械,因此只象徵性地攻打了杭州城一下,便迅速北上,來到蘇州府境內。

蘇州曾是秋儀之抗倭的地方,無論地形人情都極為熟悉,哪座城池好打、哪座城池難攻,他心裡都一清二楚。因此毫不猶豫就連續拿下松江、吳江兩座城池之後,繞過大城蘇州不打,轉而向西北方向挺進,襲擾常熟又攻下無錫,隱隱之間已有解金陵之圍的趨勢。

而替嶺南王鄭貴鎮守江南的鄭諭則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也知道想這樣跟在秋儀之尾巴後面亂走,非但沒有作用,反而會拖累手下軍隊,乃是下策中的下策。他也同自己幕府里的幾個謀士將軍,想着能不能猜出秋儀之的行動方向,事先設好阻礙陷阱,來他個瓮中捉鱉或是前後夾擊。

然而秋儀之毫不計較於一城一地的得失,遇到稍微頑強些的抵抗,隨即調轉方向往別處攻擊,彷彿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就算抓住了,被他身體左右一擰,便又不知跑到何處去了。

現在這條泥鰍又游到了金陵和蘇州當中。

一座金陵城是江南道首府,且還在朝廷手裡,兩軍一旦合流,那圍堵金陵的兵力就難以為繼,金陵城中守軍反攻出來,破了大營那江南道的局面就將一發而不可收拾。

而一座蘇州城又是江南僅次於金陵的繁華大城,萬一被朝廷拿下,周邊幾個城池也難以保守,偏偏這幾個城池又都是江南精華所在,一旦失陷損失也是極大。

鄭諭遇到這樣情況實在是左右為難,偏偏嶺南道的幾員幹將謀士,都隨父王鄭貴在西線作戰,自己在江南獨立領軍也沒個可靠的參謀,只有等待秋儀之行動,自己再見招拆招。

可是秋儀之也不過是見機行事而已,見對手沒了動靜,自己便安心在無錫城下休養軍隊。偏偏這無錫城水陸兩便,既通官道大路,又是運河樞紐,秋儀之駐紮在這裡,不僅豐衣足食,而且還要四處騷擾襲擊,弄得鄭諭不堪其擾。

就這樣對峙了一月有餘,眼看將近年關,鄭諭卧榻之側有強敵酣睡,就連這個新年也未必能夠安心渡過。於是他趕緊寫了書信,派可靠之人不遠千里輾轉,途徑嶺南、雲貴兩道,送到在山陝前線的嶺南王鄭貴處,要他拿定主意應當如何對付這個難纏的秋儀之。

待鄭諭收到父王鄭貴的回信時候,已是將近一個月之後了,送信過來的卻不是區區一個信使,而是足足三萬大軍。

這三萬人馬,乃是鄭貴幾個月間,從雲貴、巴蜀兩道新募集訓練起來的。現在鄭貴交給鄭諭指揮,讓他手下軍隊一下增加到十五萬人以上,除了各處守備和繼續圍困金陵之外,還能集結起七八萬人,向秋儀之所部發動攻擊。

秋儀之這邊,幾次作戰雖也折損了一些人馬,然而到處搜刮嶺南軍存糧銀庫,又收攏逃散到各處的江南道殘兵,居然也聚集起一萬來人,手下總兵力達到將近兩萬人。這些人有了糧食軍餉,又竟秋儀之等人的嚴格訓練,戰鬥力當然是今非昔比,已有了同嶺南軍一決勝負的本錢。

因此,秋儀之原想自己手下能夠動用兩萬人馬,而鄭諭手上能立即拿來對付自己的,原也不過三萬多、四萬不到的人,憑自己的本事,再有手下能夠以一敵十的親兵鄉勇,一定能夠取而勝之。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鄭諭居然能一下集結起了七萬多人馬,大張旗鼓往自己這邊猛撲過來,知道自己在兵力不足,兵士戰鬥力又沒法超過對手的情況下,的確難以輕易取勝。

可他這一兩個月裡頭,在鄭諭身上打了不少勝仗,原本敗在嶺南王鄭貴手中並且全軍覆沒之後那種氣餒的情緒完全消失,更不願自己一見到優勢兵力來襲,不放一箭便自行撤退從而傷了新收進來江南道兵士的士氣。

因此秋儀之在派遣親兵對鄭諭行動進行密切監視的情況下,終於逮到兩個機會,乘其手下小股部隊脫單的時機,派重兵過去速戰速決,又打了兩個勝仗,殲滅了也攏共有千餘人。

這樣一來,鄭諭又彷彿被敲了腦袋的烏龜,嚴令先頭部隊禁止再繼續向前,將所有部隊收攏在一起,逐次推進。他這樣的進軍辦法,速度雖然極為緩慢,卻是再穩妥不過,沒有給秋儀之留下半點機會。

秋儀之這邊確實那鄭諭沒有一點辦法,他是久經戰陣之人,知道這樣的行進方法,只要貿然出擊攻打敵軍一點,便會引來對手其他部隊的圍攻——自己兵力處於弱勢,就更是滅頂之災了。

他眼看鄭諭的兵馬好似火山岩漿一般滾滾推進而來,卻再無法子,只好先從無錫城裡退出,轉進到常熟城外。鄭諭緩緩追近之後,便又只好從常熟撤走,往蘇州而去……

如此這般,不過半個月功夫,秋儀之已將自己從山陰縣出發,一直打到無錫的路程重新走了一半,又復來到杭州附近。

這一日秋儀之所部正在杭州城外一座小山旁邊紮營,他被難以軍務牽擾,正滿懷心事地在營中巡視,張齊卻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大人,我們走了這麼許多日子了,眼看除夕佳節將近,是不是能歇歇腳,最好進城去過個年,再同嶺南王爺拼殺不遲?”

秋儀之正在兩難之時,聽了張齊這話,立即就發起火來:“現在進城,若是被一個不慎被敵軍圍住,我等不是成了瓮中之鱉?現在鄭諭就是要把我們往死里趕,我躲還來不及,你倒好,反要自己鑽到死地里去。”

張齊吃了個癟,不敢說話,卻也並不退下,緩緩跟在秋儀之身後,又走了幾步路,這才又鼓起勇氣,說道:“大人這話都對。可惜兄弟們卻不是這麼想的,這樣在外面征戰久了,怕是軍心士氣就很難維持了……”

秋儀之聽了一愣,剛剛有些平復下來的火氣霎時又被調了起來,猛地回頭轉身,咬牙切齒衝著張齊高聲說道:“本官沒少他們一錢賞銀,沒讓他們少吃一頓飽飯,軍心士氣怎麼就維持不住了?若是誰覺得我這邊不好,那就請他這就離開,瞧瞧這兵荒馬亂時候,能不能吃得到一頓安穩飯食!”

張齊被秋儀之這幾句話說得沒有半點脾氣,畏畏縮縮站在旁邊,是退也不是、跟也不是。

正在這尷尬時候,卻見旁邊一座帳篷帘子被輕輕掀開,其中走出一人,莞爾笑道:“都說冬天是修身養性的時節,大人怎麼這麼大火氣,彷彿在盛夏之中一般?”

秋儀之循聲望去,這才發現自己已走到了林叔寒的帳篷旁邊,便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搖頭笑道:“現在雖然冬天,可我現在卻好似被放在火上烤一樣,又怎能修身養性呢?”

林叔寒放聲大笑兩聲,拉開手中摺扇,朝秋儀之身上、臉上就是一通亂扇,又問道:“怎麼樣?大人現在身上舒服些了嗎?”

江南道雖在長江南邊,然而冬天卻是甚冷,秋儀之被林叔寒這樣一番作弄,身上已經瑟瑟發抖,連忙抓住林叔寒的手腕,說道:“冷死了,先生這是想要凍死我嗎?”

林叔寒卻似乎毫不在意,又一笑道:“既然大人冷了,不妨到我帳中坐坐如何?我這帳篷雖不及中軍大帳寬敞,卻也是頗為暖和呢!”說罷,一挑簾,便將秋儀之讓進了自己的帳篷。

林叔寒這帳篷不過一丈見方,正當中擺了個炭盆,放着幾塊燒紅了的炭團,正“滋滋”冒出熱氣。炭盆之上放了一個銅壺,也不知裡頭的水燒熱了沒有。銅壺旁邊則坐着林叔寒的紅顏知己吳若非,她正凝神屏氣,捧着一本書聚精會神地閱讀,就連秋儀之跟着林叔寒進帳來,也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