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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儀之忙將他用力扶起,說道:“伍將軍何須多禮,你是五品檢校,我是七品縣令,應當我給你行禮才是啊。”

伍常錫忙道:“豈敢,豈敢。秋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反向我行禮,傳言出去豈不是會說我不知感恩,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原來這個伍常錫乃是江南道明州府的一員守將,同秋儀之也是頗有淵源——當年倭寇作亂時候,明州城幾乎全城糜爛,秋儀之同伍常錫並肩作戰,好幾次救了他的命,因此才有這“救命恩人”一說。

秋儀之聽伍常錫說話這樣客氣,心中也是十分高興,便又問道:“伍將軍,記得明州城似乎已被嶺南王爺拿下了,不知你怎麼會到我這裡來呢?”

說到這裡,伍常錫立即收起了滿臉的喜色,長嘆口氣說到:“唉!落到嶺南王爺手裡還算好事,可惜偏偏落到了那殷泰手裡頭。哦,大人還不知道吧,殷泰的老子,就是原先那個江南節度使殷承良居然還沒有死,又活過來了……”

這事秋儀之早就知道了,也嘆了口氣罵道:“這個老不死的,居然懂得借屍還魂!我已同他見過一面,可惜當時我自保尚且不暇,否則定要手刃此賊。”

伍常錫也恨恨說道:“殷泰、殷承良攻下明州之後,便引入倭寇作亂,還要原先的節度軍效忠於他們。末將不少同袍,有的迫於壓力、有的本就無骨,已是屈從了他們。末將卻是不願,聽說秋大人在山陰縣招兵買馬,因此才趕來投奔。”

秋儀之聽伍常錫是過來投奔的,心中更加高興。他在明州抗倭同伍常錫並肩作之時,就看出他雖然手下兵丁作戰能力不足,但他本人無論是指揮還是上陣,都頗有可觀之處,為人也是光明磊落,能有他這樣一個幫手,無疑會讓自己如虎添翼。

因此秋儀之笑着說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也談不上什麼投奔不投奔的,現在嶺南王作亂,我們不過是共赴國難罷了。”

他又扭頭看看伍常錫所帶的這些兵馬,見他們雖是遠道而來,然而精神都還尚好,面孔之上雖然難免有些飢色,不過卻沒有那種萎靡不振的模樣。

於是秋儀之又贊道:“伍將軍果然帶兵有方,手下這群將士雖暫受小挫,不過士氣頗為健旺。待到我山陰縣中略加休整之後,便就又是一支虎狼之師了。”

伍常錫聽了這話,心中也是頗感驕傲:“這還多賴秋大人那日的指點呢!”

秋儀之聞言一怔,隨即想起當初抗倭時候,伍常錫麾下兵士作戰不利,被人數遠少於自己的倭寇圍困,險些連累自己不能突圍而去,因此被秋儀之一通教訓,要他好好訓練軍隊。

今日見伍常錫果真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秋儀之愈發高興,連聲贊道:“好,好,好。這裡不是說話地方,我們還有一肚子的話,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他又轉身指示趙成孝道:“趙哥,伍將軍是自己人,你這就鳴金收兵,回城去吧。”

趙成孝聽令,立即叫人敲響銅鑼,兩側埋伏着的近萬人馬聽了號令,齊齊起身冒出頭來,井然有序地下山列隊。

伍常錫見到這樣的場面,背脊幾乎滲出汗來,咽了口唾沫說道:“幸好趙將軍認出我來,否則再晚一時半刻,秋大人一聲令下,我等豈不是要被這裡的伏兵碾成齏粉了?”

於是一路上秋儀之和伍常錫並鞍而行,攀談起來。

這才知道原來是伍常錫聽了秋儀之教訓,立志要整頓手下軍隊,卻苦於一時軍餉不能發足,便索性將手下軍士裁撤掉了一多半,只留下五百多人的精兵,日夜操演才有今日的氣象。後來嶺南軍攻打明州城,別的節度軍不是被輕易擊敗,就是乾脆投降,唯有伍常錫突圍而出,憑藉的就是這五百人馬。

秋儀之又問道:“伍將軍說殷泰、殷承良接管了明州防務。之前我也同他們見過一面,說是他們聚集了大量倭寇,海船多得很。可是之前朝廷不是已同日本國征夷大將軍說好了,要他小心約束手下,不要侵犯大漢疆土。之後倭寇不也是消停了嗎?”

伍常錫皺着眉頭答道:“這個末將倒是不太清楚。只知道倭國國內其實並不太平,征夷大將軍也並不能號令全國莫敢不從,國內反對勢力不少。因此殷泰、殷承良聚集起別家倭寇的海船,也並不是什麼出人意料之事。”

伍常錫又低聲在秋儀之耳邊說道:“其實現在無論是嶺南軍還是倭寇,兵力都不足以維持明州治安,靠的還是降服的江南節度軍。不過依末將來看,這些人裡頭,除了個別存心附逆之外,還有絕大多數都不是誠心降服。只要大人領大軍前去,到時候登高一呼,城內必然撥亂反正,到時明州便能一舉光復。”

秋儀之聽到這裡,已是滿眼放光——伍常錫帶來的這是一條極重要的消息,如果真如伍常錫所言,那無疑就能以極小的代價拿下明州城。而明州更是溝通中外一處十分重要的對外港口,能大量籌集軍餉,為平定嶺南王之亂奠定極好的基礎。

然而明州離開秋儀之所在的越州,還隔開老遠,想要過去必須經過蘇州、杭州等地,其中的風險實在太大,這是不能不反反覆復仔細考慮清楚的。

於是秋儀之蹙眉道:“這件事情太大,其中困難和變數又多,怕是你我走馬之中,難以下定決心。我們還是先回城去,再作商議吧。”

原本以伍常錫同秋儀之的交情,再看他手下兵馬紀律嚴整,是可以進城駐紮的。可是現在山陰縣城之中人滿為患,實在是找不到這五百人住宿的地方,便也只好讓他們在城外露營。

伍常錫則進城同秋儀之、林叔寒、趙成孝連番商議,只是覺得明州攻取雖然不難,卻遠隔千山萬水,大軍行動難免受到敵軍阻擊,輕騎潛行又帶不了多少兵力,難以攻陷堅城。

他們幾個思前想後,還是認為現在朝廷優勢尚在,犯不上冒這樣大的危險去千里奔襲,還是就近慢慢驅逐嶺南王在江南的兵力,從而消耗其實力,逐步光復失地,同時為湖廣、山陝等地減輕前線壓力才是正途。

如此這般,眾人商議已定,選了離開山陰縣不遠的越州城,想着如能攻破此處就好,不能攻破也好歹要敲打一下其中的守軍,試試自己的兵鋒。

於是秋儀之等人選了一個晴朗日子,為求保密,只說是出城拉練,卻親自領着親信的兩百餘人,再由趙成孝統帥張齊、伍常錫麾下軍隊,一路迤邐向西北往越州城進發。

越州城秋儀之曾經去過一次,道路雖不熟悉,卻也認識,剛入越州地界便覺得氣氛緊張。他跟嶺南王打過幾次交道,知道此人用兵出人意料,又極為重視監視敵情,一着不慎便會中計。

於是秋儀之同林叔寒、趙成孝等商量了一下,讓“鐵頭蛟”等十八親兵,一路沿官道大路向前急進,遇到敵軍哨所、驛站、兵站,便立即攻破,先挖掉嶺南軍監視自己的眼睛。大隊人馬則加快腳步緊隨其後,也不去尋找僻靜小路,專沿江南道寬闊筆直的官道快速行進,用的就是兵貴神速之計,趕在嶺南軍反應過來之前,就要兵臨城下。

秋儀之連續吃了幾次敗仗之後,今日的計策終於得償所願,當其率領大軍趕到越州城下時候,嶺南軍還是依舊是城門洞開,沒有絲毫防備的樣子。

秋儀之見對手露出莫大破綻,便趕緊叫過“鐵頭蛟”等人,下令道:“快,趕緊給我快馬衝進門去,殺散守門兵丁,我給你們記首功!”

“鐵頭蛟”答應一聲,便帶着手下弟兄,一馬當先向毫無防備的城門奔馳而去。

然而嶺南軍畢竟身經百戰,在城頭放哨的兵卒見到有敵軍前來沖城,反應異常迅速,立即派人緩緩關閉城門,又有無數兵士站在城頭張弓搭箭,只等騎兵近前就要射擊。

若按常理,遇到這樣的堅城,能夠只付出七八個騎兵的代價,就掌握攻城的主動權,這已是一筆一本萬利的買賣了。

然而此時此刻秋儀之卻心存了私心,知道自己手下這十八個親兵和兩百個鄉勇,乃是唯一完全聽命於自己的精銳之師,是自己安身立命的保障,是一個半個也不能輕易折損的。

因此他見對面已有了防備,便趕緊敲響銅鑼,要前頭衝擊的親兵趕緊後撤。

“鐵頭蛟”他們聽到號令,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也只好退了回來。

於是秋儀之便命趙成孝將軍隊安頓下來,領着親兵護衛,遠遠繞城一周,仔細視察城防情況,想要尋找其中破綻。原來這越州城在江南道腹地,幾百年來從來沒有受到兵禍,因此城牆年久失修,高度也不過一丈來高,城外護城河早已乾涸,河床也很淺,一個人跨步就能爬上爬下。

因此秋儀之回到大軍之中,見日頭尚早,便叫趙成孝將攻城器械簡單準備一下,列好攻擊隊形,也不做嶺南軍支援部隊的應對工作,想要一鼓作氣就攻下這座城池。

一切準備妥當,秋儀之正要下令攻城,林叔寒卻暗暗走到他身邊,說道:“大人,你不是說嶺南軍聽了那天尊教主溫鴻輝的辦法,用地道之法攻城么?我看現在時辰尚早,不如好好尋找一下城外的地道入口如何?”

林叔寒這話倒是提醒了秋儀之,能夠利用既有的隧道,從來個中心開花、內外合擊,必然會有事半功倍之效。

秋儀之又轉念一想:他手下這十八個騎兵,不是正向天尊教中挖沙打洞的高手石大建學過挖掘隧道、辨位下鏟的技術么?於是他趕緊叫來他們,要其立即在城外尋找已有的隧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