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鄭淼聽了一愣,又笑道:“我這樣才疏學淺的人,又有什麼好誇讚的呢?”

卻聽秋儀之說道:“三哥就不要再謙遜了吧。別的不說,就說我們現在,不但深入虎穴,而且捋過虎鬚,現在更睡在老虎旁邊,這樣的膽識膽量……皇上總是說我膽大包天,我看跟三哥比起來,算是謹慎小心的了。”

鄭淼聽了這番誇獎,也是頗為得意,莞爾一笑道:“我等深入嶺南道腹地,在別人肚子裡頭做文章,橫豎也在對手掌握之中。與其瞻前顧後還是為對手所制,還不如索性杵在他眼前,讓他難受難受。萬一對面動起手來,我們就是再無還手之力,也要往他眼睛裡頭啐上一口。”

“說得好!”林叔寒不禁讚歎道,“不管三殿下此舉有意無意,已讓我們佔盡了先機!”

鄭淼聽了卻有些疑惑,問道:“林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叔寒知道鄭淼不是笨人,便正色道:“學生請問三殿下,此行不遠萬里來到此地,所為何事?”

“為了傳旨,順帶查探嶺南軍情。”

“那以傳旨的名義,探查軍情,又是所為何事?”

身處敵軍叢中,讓鄭淼下意識地抬頭四下張望了一番,說道:“為了撤藩。”

“沒錯。就是為了撤藩!”林叔寒說道,“眼下,就有一條妙計,能讓皇上這件魂牽夢縈的大事,一舉成功,不知三殿下願不願意試上一試?”

鄭淼頓時大驚,剛想問林叔寒是不是在同自己開玩笑,可見林叔寒臉上那被火光映射得確定無疑的嚴肅表情,便改口道:“我知道先生腹有經天緯地之才。可是我們現在手下攏共才兩百多人,其中還有二十七個不管用的儀仗。嶺南王明面上就有軍兵三十萬,我們這些人好像在海里撒了一捧土,能有什麼用?”

“那也要看這捧土撒在哪裡。若是撒到海眼裡頭,說不定還真把江河湖海的循環堵塞了呢!”林叔寒說道。

鄭淼翻轉着將自己手中的熟肉看了一遍又一遍,總也猜不出這個足智多謀、名滿天下的“半松先生”話中深意,便道:“先生就不必賣關子了,有什麼話儘管直說好了。”

林叔寒聞言,從鋪在地面上的涼席上爬起,在帳篷之中踱了一圈,又取過自己那柄摺扇,將幾隻圍繞在自己耳旁的蚊蟲驅趕了幾下,覺得渾身適意,這才說道:“學生不才,正有一條計謀獻予三殿下,若實施得當,那嶺南王府便旦夕可撤,皇上心頭這件大事也迎刃而解了。”

若是尋常人等這樣說,鄭淼毫無疑問會以為他在胡吹海螺,可林叔寒卻是身負大才的人,既然說出了這樣的大話,那自然有他的理由。於是鄭淼向林叔寒拱了拱手:“先生有何妙計,還望不吝賜教。”

“也談不上什麼妙計,不過是想從嶺南王爺身上做些文章罷了。”林叔寒淡淡地說道。

林叔寒這話說得雖然平淡,鄭淼耳中聽來卻似晴天霹靂一般,趕忙壓低了嗓音:“林先生的意思,可是要派人挾持或是刺殺嶺南王爺?”

林叔寒一笑道:“三殿下果然聰睿,學生正是這個意思。”卻再不說話。

鄭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先生此計未免太險,我們在螺螄殼裡做道場,一招不慎失了手,便再無回寰餘地。我等冒險喪命倒也罷了,就怕連累了父皇、朝廷也不得不立即興兵同嶺南王府決戰,那可就要打亂撤藩部署,可就得不償失了。”

鄭淼見自己的話說得十分嚴重,林叔寒卻依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微笑着看着自己,只好轉而問秋儀之道:“不知賢弟有何高見?”

秋儀之笑道:“我能有什麼見解?不過三哥要是採納了林先生的主意,小弟定當鼎力相助。”

這話雖未明說,然而話中涵義卻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又聽林叔寒說道:“學生這計聽來雖然驚險無比,但是只要小心辦理,其實卻是穩若泰山……”

鄭淼越聽越是疑惑,打斷林叔寒的話道:“現在我們就在嶺南王的眼皮子底下,光這石頭城裡的嶺南軍就比我們多了十倍不止,城外更不知部署了多少人馬。林先生這‘穩若泰山’四個字不知從何談起?”

林叔寒搖着摺扇說道:“嶺南王此人學生素有耳聞。雖然用兵作戰算是一員名將,運營嶺南一道也頗有政績。可是此人色厲而內荏,外強而中干,胸中謀劃雖多卻又缺乏決斷。三殿下不妨想想,嶺南王讓我們這兩百精兵在他眼皮底下安營紮寨,可謂有膽有識了吧?可是真的要他現在就動手除掉我們,怕他還未必下得了這個決心呢。”

林叔寒頓了頓,又說道:“請恕學生狂悖。當年神宗皇帝在時,嶺南王也曾有過奪嫡之心,神宗似也頗青睞於他。可是他即便手握重兵,卻始終瞻前顧後,既不敢像當今聖上那樣提兵遠征積攢人望,又不敢乘朝中空虛起兵發難。最後皇帝一聲令下,命他來此嶺南蠻荒之地,他也就只能收拾行囊來此處看門。就是去年討逆之役如火如荼之時,他若是孤注一擲提兵背上,雖然未必能夠成就大業,至少也能拼個劃江而治、南北對峙的局面,可他卻如縮頭烏龜一般死守在嶺南道不出來,今日便只好靜候皇上着手撤藩了。”

林叔寒這慢條斯理卻又嚴絲合縫的推理讓鄭淼聽了都不住點頭稱是,又道:“就算嶺南王略微猶豫踟躕一些,不過是能保證我們能從嶺南道全身而退罷了,離開一舉撤藩還遠得很呢!”

“既然有患得患失的主子,便沒有英明果斷的臣下。”林叔寒說道,“向三殿下、秋大人這樣智勇雙全的人,便也只有皇上這樣英明睿智的人才能培育出來。學生料定,一旦嶺南王出事,嶺南道必然就會六神無主,離朝廷撤藩成功也就不遠了。”

鄭淼道:“以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們這就在此處殺了嶺南王么?”說得連自己都是一笑。

不料林叔寒卻是一臉嚴肅,答道:“眼下的局勢,這就將嶺南王殺了,留一個亂亂鬨哄的嶺南道,留給朝廷慢慢處置也不算是不可收拾。只是現在天下初定,人心思靜,再大肆用兵恐怕有違天理。因此將嶺南王殺了,也算也不算是一條餿主意,也不是萬全之策。”

鄭淼聽了一驚,真沒想到眼前這個文弱書生,居然胸懷刀兵,竟有些害怕。可他見林叔寒話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知道他是在賣關子,便笑盈盈地看着他:“想必林先生必然是有萬全之策在胸了?”

林叔寒笑道:“那是自然。要出主意,便是萬無一失之策,否則那種半吊子的主意說出來,豈不是害了自己人?”

林叔寒又繞帳篷走了半圈,說道:“以學生愚見,與其殺了嶺南王爺,不如將他劫持住,押送到京城裡去。到時候讓嶺南王簽字畫押,主動請求撤藩,那還不是舉手之勞么?”

鄭淼聽林叔寒的“萬全之策”並不是將鄭貴立刻殺死,心中稍定,卻又蹙眉道:“林先生這主意雖好,可惜執行起來太難。林先生不如出去看看,我們兩百多人在對手重重圍困之下,自保尚且不及,又哪有餘力去對付別人呢?更何況林先生方才也說了,嶺南王爺辦事極為謹慎小心,他既敢留我們在城內過夜,必然也就有了十分準備,我等即便下手,又豈能輕易成功?”

林叔寒笑了一笑:“嶺南王千算萬算,偏偏就漏算了一人。”

“是誰?”鄭淼追問道。

“是尉遲霽明。”回答的卻是一旁的秋儀之。

林叔寒也道:“沒錯。就是尉遲霽明。這小姑娘人雖然不起眼,然而武藝高強,特別是輕功獨步天下,更在其父之上。若是由其乘夜潛入嶺南王屋中,將其一舉拿下,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鄭淼思量了一下,說道:“就算嶺南王被尉遲霽明輕易制服,就算這邊人馬投鼠忌器,讓我等出得城去。可是此處距離京城洛陽千山外水,光是嶺南道這崇山峻岭之間的小路就極難行走,萬一當中出了什麼岔子,可就麻煩了。”

林叔寒笑道:“這就請三殿下儘管放心好了。這嶺南道里有我們的內線,只要能夠順利拿住嶺南王爺,這人就會替我們穩住嶺南道,說不定還會派兵禮送我們出境呢!”

“什麼!”鄭淼聽了這話大驚失色,“賢弟居然這樣神通廣大,來到嶺南道這才幾天已經布下耳目內線了?似乎此人來頭還不小,竟然能有統領嶺南全道的本事。”

“這人三哥也認識。不是別人,就是二王子鄭諭。”秋儀之一面說,一面忍不住地暗笑。

鄭淼更加吃驚:“鄭諭是堂堂嶺南王二王子,賢弟想要聯同他一起來對付嶺南王,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哈哈哈。”林叔寒忽然笑起來,“這位二王子的心思,怕是三殿下未必能夠猜出來呢。且聽學生為三殿下慢慢道來。”

林叔寒伸出舌頭尖,舔了舔有些乾燥的舌頭:“請三殿下想想,嶺南王府若是並不撤除,還要傳至二代,不知現在是他膝下哪位王子繼位?”

鄭淼沉思了一下:“記得嶺南王爺膝下子嗣單薄得很,除了眼下這個二王子鄭諭之外,就只有長子鄭諾了。這兩人之間,要說誰能繼承嶺南王的王位么,其實說來也沒有什麼懸念,不就是長子鄭諾么?”

“怎麼就沒有懸念了?還請殿下指教。”林叔寒微笑着說道。

鄭淼當然清楚以林叔寒的見識,這點小小原因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不過鄭淼經過這幾天同林叔寒的想處,也知道這位“半松先生”就有這愛賣關子的老毛病,便順着他的意思“解釋”道:“一來么鄭諾是長子是嫡出、鄭諭是次子是庶出,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理所應當是鄭諾繼位。”

本站重要通知:請使用本站的免費小說APP,無廣告、破防盜版、更新快,會員同步書架,請關注微信公眾號按住三秒複製下載免費閱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