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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這個道理。

這條計策如此毒辣,不單秋儀之啞口無言,就連鄭鑫也一時下不了這個狠心。

就在這時,門外的鄭森聽見裡頭動靜,已是沉不住氣了,高聲大喊:“裡面怎麼了?父皇出了什麼事了?不行,我要進來了!”

說罷,性情粗魯直率的鄭森便伸腿一腳將寢宮大門踢開,環視左右,見父皇鄭榮平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鋼刀,已然沒了生氣。

鄭森是個沒有城府的人,突然見到這樣的慘狀,立即把持不住情緒,失聲痛哭起來,哭了許久這才抬起頭,虎視眈眈掃視着房內的一干人等,齜牙咧嘴怒吼道:“誰?是誰?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謀害父皇?我要將此賊手刃了。”

秋儀之剛要回答,卻不料鄭鑫搶先答道:“二弟,弒君這樣禽獸不如的大罪,乃是儀之做出來的。他不滿皇上將其囚禁,私自勾結天尊教主溫鴻輝、中郎將趙成孝,還有尉遲良鴻父女,將父皇給弒了。為兄得到消息,已是來晚了,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秋儀之沒想到鄭鑫會這樣顛倒黑白,忙爭辯道:“二哥,你可別聽鄭鑫的話,分明是他受了天尊教主溫鴻輝的挑撥,過來逼迫皇上讓位給他,就連鍾離師傅也被他給逼死了。”

鄭鑫立即裝作異常震驚的樣子,驚呼道:“什麼?鍾離師傅他?鍾離師傅也被你殺死了?”說著,便起身向秋儀之走來,伸手將他衣領一把拿住,似乎要同他扭打起來。

秋儀之一把將鄭鑫推開,冷笑一聲:“鄭鑫,你少在這裡裝腔作勢了。你弒父殺師,我這裡幾人都是見證,憑你在這裡胡攪蠻纏有什麼用?現在外邊已被二哥控制住了,你已插翅難逃,還不速速伏法!”

鄭鑫立即反唇相譏道:“你身邊這些人,要麼是你的親信、要麼是你的結義兄弟,他們里外里都向著你,算什麼見證?”

“有見證總比沒見證強!就算我沒有,那你又有什麼見證?天尊教主溫鴻輝嗎?”秋儀之反詰道。

“哼!溫鴻輝?溫鴻輝是你帶來的,我同他並不認識,你分明是在強詞奪理!”鄭鑫當即矢口否認。

秋儀之卻道:“溫鴻輝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幾次將他逼到絕路、他也幾次幾乎將我殺死。你是皇長子,這點事情怎會不知道?我又豈會同他勾結在一起?”

“好!好!好!”鄭鑫忽然笑了起來,“你說得很好。這樣,我現在邪教教主、妖女都在這邊。有本事我將教主殺了,你將妖女殺了,以明心跡!”

秋儀之無論如何不能親手將溫靈嬌給殺了,鄭鑫這話正說到了他的軟肋,一時有些慌亂。

鄭鑫卻毫不留情,說道:“怎麼?虛了?怕了?不敢了?憐香惜玉了?那不如交換一下,我去殺邪教聖女,你殺教主,如何?”

“好你個鄭鑫,居然如此毒辣!”秋儀之罵道,“你這一招,既能撇清自身罪惡,又能將抓住你把柄的溫鴻輝當場殺死,從古至今大奸巨惡之徒,也沒有你這樣歹毒的心腸!”

“哼!”鄭鑫又冷笑一聲,“你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我就問你,你願不願意親手除掉天尊教這兩個首腦?”

秋儀之當然不願意,便轉而求助鄭森:“二哥,你別聽他的話。這溫鴻輝乃是此案最關鍵的角色,必定是要拿住之後詳加審問,可萬萬不能在此草率誅殺。”

鄭鑫也道:“二弟,你都看見了,分明是秋儀之做賊心虛!你趕緊將他拿住!”

鄭森被這兩人左右逼迫、進退維谷,忽然大喝一聲:“都給老子閉嘴!”

鄭森生母乃是外邦的公主,身有一般的胡人血統,因此生得五大三粗、面容怪異,他這積攢了無數無窮怒氣的一聲怒吼,真彷彿魔神降世一般,懾得眾人全都噤聲不語。

又聽鄭森說道:“大哥是皇上的親生兒子,要說他殺父弒君,我怎麼樣都不會相信。儀之是父皇親自認下的螟蛉之子,從小同我們一起長大,也絕不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你們兩人說的話,我都不能相信。這樣,我把你們兩個全都軟禁起來,再請出皇叔河洛王爺和三弟鄭淼,一同辨認此處其中的是非曲直。至於這裡的一干人等,邪教教主、妖女、尉遲良鴻和他的女兒、還有外頭的趙成孝,也都一併羈押起來,聽候審問!”

秋儀之沒想到正是平日里一副粗粗魯魯的樣子,眨眼之間居然能想出這樣的穩妥辦法來。他自己問心無愧,自然同意,便贊道:“這樣甚好,二哥的辦法我贊成。現在局勢不明,首先要保存皇上遺體,不能發喪,待三哥到來、明辨黑白之後,再行大殮禮儀。”

鄭鑫卻是做賊心虛——他行動雖然詭秘,但是闔府上下知情之人不少,若是細細審問,必然問出破綻來;溫鴻輝是渾身上下長刺的人,也難保不會臨機將自己出賣;而最可怕的則是皇帝生前早就有意傳位給弟弟鄭淼,萬一皇帝事先已立好了傳位詔書再當場翻找出來,那自己可就再無翻身餘地了。

想到這裡,鄭鑫忽然暴起,抽出插在皇帝遺體上的利刃,轉身就往溫鴻輝身上砍去。

尉遲老嫗是溫鴻輝的護衛,武功高強、反應又快,趕緊起身就要保護溫鴻輝;可尉遲良鴻卻也不容她隨意行動,也立即起身同她糾纏在一塊兒。尉遲霽明見父親一時無法取勝,便也加入了戰局。

這樣一來,溫鴻輝頓時沒了保護,眨眼之間便已被鄭鑫在肩胛上砍了一刀,鮮血頓時涌了出來。鄭鑫卻還不留情,立即收刀又往溫鴻輝胸口、肚子、腦袋上猛砍,立時將他砍得彷彿一個血人,口中還在不住大叫:“溫鴻輝,你這個附逆弒君的匪人!看我手刃了你!”

秋儀之大叫“不好”,慌忙上前,卻又怕被鄭鑫的亂刀砍中,便忙叫道:“霽明,不好了,鄭鑫這是要殺人滅口!我們快些把他擒住!”

尉遲霽明此刻正同父親尉遲良鴻聯手,同尉遲老嫗纏鬥在一起。這尉遲家的老姑姑果然武功高強,更在尉遲良鴻之上,合其父女之力也不過是略佔上風而已,三人糾纏在一起,全神貫注於眼前的廝殺,誰也脫不開身、脫不開手。

三人之中,還是那尉遲老嫗武功修為略高一些,餘光瞥見溫鴻輝遇害,正想要去搭救,卻偏偏被尉遲家兩個小輩拖住手腳,一時難以抽身前去搭救,卻亂了心性,腳上步伐、手上招式都有所混亂。

尉遲良鴻見有機可乘,忙貼身上去,將她的招數全部接住,又吩咐尉遲霽明道:“還不快去幫你小叔叔?”

尉遲霽明趕忙“哦”了一聲,隨即閃開一邊,一伸手便將鄭鑫的手腕緊緊抓住。

鄭鑫乃是皇子,平日里誰敢對他動手,被尉遲霽明這樣一抓,竟有些吃驚,慌忙叫道:“你做什麼?我是皇長子,你居然敢犯上么?還不趕快給我鬆手!”

尉遲霽明哪裡肯聽他的話,非但沒有鬆手,手上的力氣反而越來越重,捏得鄭鑫手中無力,緊握着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

鄭鑫倒也不願就此束手就擒,忙喊道:“三弟,你看見了吧?就是秋儀之手下這個江湖匪人,居然敢對皇子動手!他們既然敢傷我,自然也就敢殺父皇,父皇就是被他們給弒殺了的。”

鄭森乃是幾兄弟裡面最單純愚鈍的,聽了鄭鑫這話,也分辨不出是真是假、是否同前面的話有所矛盾,只知道一介草民膽敢對付皇子,本就是一條天大的罪過。

於是鄭森抽出手中寶刀,帶了幾分恐嚇的意味,緩緩向尉遲霽明手上砍來。尉遲霽明怎麼會看不出鄭森這虛晃一招,也不躲閃、也不格擋,騰出左手一翻,便又捏住鄭森的手腕,疼得他同樣將兵器摔在地上。

一時之間,局勢陷入了僵局——尉遲霽明一人制服了兩位皇子,而尉遲良鴻則同尉遲老嫗鬥了個平分秋色。

秋儀之眼見這樣下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趕緊高呼一聲:“都給我住手!皇上屍骨未寒,我等便在他老人家的遺體之前以命相搏,這樣成何體統?豈不令皇上九泉之下難以瞑目?”

他這一聲喊果然有效,眾人聞言全部都停下了手中動作,獃獃站在各自的位置,默然不語。

良久,那尉遲老嫗第一個挪動了半步,走到被鄭鑫砍了無數刀的溫鴻輝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搖了搖頭,對溫靈嬌說道:“教主已是死了……”

溫靈嬌沉默了許久,有些傷心、又似乎有些解脫,答道:“哥哥不聽我的話,強要出頭,終於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這……這……這也是命啊。”

尉遲老嫗提起鮮血淋漓的溫鴻輝的屍體,又復長嘆一聲:“老婆子我護了教主一輩子,終於還是沒有成功。老婆子哪裡還有臉出來拋頭露面?也罷,我將教主屍體收斂之後,便會自行了斷……”

尉遲良鴻忙接口道:“這位前輩,你也是我尉遲家人,現在既然邪教教主已死,你便再無牽掛。晚輩不才現在乃是家族族長,前輩若有意認祖歸宗,晚輩是可以做主的。就算叔父輩里有人不同意,晚輩也自然可以同他們解釋……”

尉遲老嫗卻搖搖頭說道:“不過都是一具臭皮囊而已,埋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歸宗也好、不歸也罷,我早已看穿了。你叫尉遲良鴻對吧?武功很看得上眼,江湖上口碑也好,生的女兒也不錯,我尉遲家後繼有人,我也就放心了。”

說罷尉遲老嫗伸手推開一扇窗戶,說聲“珍重”,便要離開。

鄭鑫見了,心道:“不好,這老婆子走了也就走了,可我同溫鴻輝商議辦理事情之時,她都在左右陪同,萬一她在江湖民間胡言亂語,自己就算繼承了大統,這皇位也未必能夠坐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