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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又復“嘻嘻”一笑,說道:“當然是叔叔了。我爸爸是複姓尉遲,上良下鴻,不知叔叔是否還記得?”

秋儀之聞言忙向這小姑娘臉上望去嗎,只見她長得眉清目秀,一雙丹鳳眼流光溢彩、兩道柳葉眉英姿勃發,同自己的兄長尉遲良鴻果然有幾分相似。

於是秋儀之又驚又喜道:“沒想到能在此處遇到賢侄女,我真是命不該絕啊!不知賢侄女應當如何稱呼?”

尉遲家的姑娘卻噘了噘嘴,說道:“我爸爸給我取名叫‘小妹’,我嫌這名字太草率,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霽明’。可爸爸說這名字太大,不是姑娘家能叫的……”

秋儀之大笑道:“沒想到我這兄長心裡還有這點成見,我看‘霽明’二字正有幾分俠骨,又不失女子柔美,好得很!若你父親不同意,我抽空修書一封,他自然賣我這個面子!”

尉遲霽明聞言大喜,一面笑,一面說:“我剛遇到叔叔,叔叔就幫我辦成這樣一件大事,我這廂就先謝過了!”說著就朝秋儀之拱手作揖。

秋儀之剛要伸手去扶,卻見妙真正掙扎着起身,想要逃跑,便忙叫道:“莫讓這個妖道跑了!”

尉遲霽明不慌不忙地向後瞟了一眼,隨手拾起一個蠶豆大小的石子,便朝妙真那面甩去。這石子雖小,卻注入了了不起的內勁,帶着劃破空氣的風聲,準確命中妙真居士後頸。

妙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頓時暈厥過去,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

秋儀之見她這幅模樣,忙問尉遲霽明道:“你不是將她打死了吧?”

尉遲霽明答道:“這個道姑武功其實極高,我可沒有爸爸這麼強的臂力,就憑這小小一塊石頭,想要打死她也難啊!”

秋儀之這才放心,踉踉蹌蹌地挪步到小徑旁邊一塊怪石上坐下,又問尉遲霽明道:“我看賢侄女武藝非凡,若再練上十幾年,恐怕你父親也不是你對手了呢!”

“叔叔這就是抬舉我了。”尉遲霽明正色道,“我尉遲家武功雖然講究剛柔並濟,卻始終是男子所練,適合女子的招數套路並不多。原本我家女眷,不過練些粗淺拳腳聊以自衛。可我自小調皮,不喜歡女紅讀書,偏偏喜愛舞刀弄槍,因此武功也就越練越深。可越是往下練習,越是覺得困難,於是成天光想着怎樣將我家功夫傳授給女流的法門,因而這兩年武功精進得慢了,恐怕我這一輩子都比不上爸爸呢!”

秋儀之乃是極聰明之人,三言兩語之中便聽出,尉遲霽明正在做調和武功陰陽這一道極難的題目,心中頓時產生幾分佩服,卻又問道:“既然這樣,賢侄女怎麼想到到我這窮鄉僻壤來了?”

尉遲霽明重新回到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說道:“爸爸見我成天愁眉苦臉,說再這麼鑽牛角尖下去,難免走火入魔,不如出來散散心。又說我有個叔叔,乃是一代人傑,正在江南山清水秀的地方當官,要我過來受些指教,又囑咐我說天下高手甚多,不要輕易顯露武功。”

尉遲霽明頓了頓又道:“我是一早到的山陰縣衙,就要來找叔叔。可看門的那些人卻不肯告訴叔叔的行蹤,兩句不合就同我打了起來。我見他們一招一式之間似乎都有我家的功夫,就出手稍稍教訓了他們一頓,又通報了淵源,他們這才告訴我叔叔在此。又恰巧那個叫‘王老五’的趕來報信,我這才兼程趕來此處,正好遇到這道姑同那黑漢子動手。我趴在樹上看了半天,實在是技癢難耐,這才下來熱熱身體……”

尉遲霽明這幅天真爛漫、任性恣肆的性格,正對了秋儀之的脾性,於是他開個玩笑道:“嗨,我兄長這不是在出我的丑嗎?要不是你及時出手相救,說不定你就要到地獄底下聽我說教了!”

兩人又說了有半個時辰的話,回山陰縣叫人的王老五,終於帶了十二三個親兵來到“了塵宮”之中。

秋儀之見這群山賊出身的親兵臉上大多帶了輕傷,知道他們這是同尉遲霽明交手落了下風,也不去出言諷刺,便叫他們用上號的牛筋繩,把已被打傷的妙真居士捆綁起來,送到山陰縣牢房之中細心看管起來;又令人將身負重傷的趙成孝也送回縣城慢慢調養生息。

至於餘下人等,則受命將此“了塵宮”細細抄檢一遍,發現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物,都要及時報予秋儀之知道。

然而經過一個上午的搜檢,除了在“了塵宮”之中抓了十二三個小道姑之外,便一無所獲。簡單詢問過這些小道姑,卻又一個個一問三不知,連武功都是不會的。

秋儀之無奈,便只好打算將這“了塵宮”查封起來,再將這群小道姑也押回縣中,再作進一步審問。

正當秋儀之一行人準備離開“了塵宮”之時,卻聽跟隨王老五而來的“鐵頭蛟”說道:“大人,我看着紫藤樹底下有些怪異?”

秋儀之見這“鐵頭蛟”一顆光頭、一臉粗像,便漫不經心地問道:“我看這紫藤樹甚好,又有哪裡怪異了?”

“鐵頭蛟”答道:“紫藤樹下的泥,似乎是新翻過的。”

“廢話!”秋儀之經過今日早晨這番波折,只想着趕緊回去歇息睡覺,不耐煩地說道,“種花自然要鬆土施肥,翻下泥土是再正常不過的。你‘鐵頭蛟’難道沒種過地嗎?”

“鐵頭蛟”從未見過秋儀之這樣發作脾氣,光溜溜的腦門上不由滲出一層虛汗來,伸手抹了一把,說道:“小的當山賊之前,也是庄稼人出身。一般人種地,最多將表面一層土翻一遍,深過一尺就了不得了。可是大人你看,這邊的土,顯然是七八尺往下才有的。”

秋儀之這才想起這“鐵頭蛟”曾向天尊教內鑽山打洞的高手——石大建——學過挖掘隧道的本事,這勘驗土壤土質自然也並非外行。於是他走上幾步,果然見紫藤樹下泥土又黑又潮,卻沒有苔蘚地衣在上面繁殖,明顯同周邊土壤有所不同。

於是秋儀之便對“鐵頭蛟”說道:“我方才說話急了,你不要在意。依你看,這裡頭有何蹊蹺?”

“鐵頭蛟”一個下人,聽到秋儀之這樣尊貴無比之人能同自己道歉,已是萬分激動,忙答道:“小的從小就笨,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勾當?倒是捨得花力氣,不如幫大人掘開,看看就知道了。”

秋儀之覺得他這話說得卻也有幾分道理,便招呼過其他幾個親兵,讓他們在“了塵宮”中尋找趁手工具,就要大顯身手。沒想到這“了塵宮”中鍬鏟一應俱全,不過片刻功夫,這群親兵便各自手拿工具,到紫藤樹下集中。

那“鐵頭蛟”是主事之人,帶頭選了處泥土尚新的所在,揮鍬掄鎬就向下挖去。一連挖了有七八尺,卻還只是泥土而已,並沒什麼異樣。

正當“鐵頭蛟”心灰意冷,覺得自己判斷錯了位置的時候,他手中一鍬突然吃不住力氣,往下就是一沉。他也是參與過挖掘爆破刑部大牢、偃師城牆、洛陽城牆三處工程的人,知道這般情況不是挖通了底下水脈,便是遇到地底空隙,總之必然有異。

於是他又換了一把輕便小鏟,小心翼翼地向兩側清理挖掘。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鐵頭蛟”忽然從土坑裡站起,手中捧着一個形容不出什麼色彩的物件,對秋儀之說道:“大人,你看這是什麼?”

秋儀之經過方才那番風波,已是頭昏眼花尚未恢復,上前走近幾步,眯起眼睛自己端詳“鐵頭蛟”手中之物,卻突然嚇了一跳,踉踉蹌蹌站不住腳,一屁股坐在身後的土堆上。

原來這“鐵頭蛟”所持之物,乃是一顆人頭——並且埋藏已久,顱骨上附着的皮肉都已腐爛不堪,僅存的幾縷頭髮也都黏連在一起,甚至還有幾條蛆蟲在空蕩蕩的眼眶之中爬進爬出——實在是讓人既害怕、又噁心。

於是秋儀之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這才說道:“好!你‘鐵頭蛟’今日有功,回去我賞你幾兩酒錢!”

“鐵頭蛟”聞言甚是高興,邀功一般將那顆頭顱放在秋儀之面前,說道:“大人,我看這紫藤樹下泥土都有翻過的痕迹,恐怕屍首還不止這麼一具,不如統統翻找一遍可好?”

“好!你就帶着你手下幾個弟兄,將此處重新翻找一遍,千萬不要留下什麼遺漏。你們回去,我統統有賞!”秋儀之一面說話,一面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只求不要看見那顆令人噁心不已的人頭。

眾親兵聽到有賞,無不鼓足勁頭,操起手中工具,找准位置便開始挖掘。可憐這一顆顆紫藤樹,在這群粗人的摧殘之下,身姿不住晃動,無數盛開的花朵再也支撐不住,紛紛飄落在小徑之上,彷彿鋪上了一層紫色的絨毯。

秋儀之卻不願欣賞這難得一見景象,唯恐自己手下的這群親兵又刨出什麼不雅的物件來,便故作鎮靜地對在一旁瞧熱鬧的尉遲霽明說道:“霽明啊,我初來乍到,還沒好好遊覽過山陰縣中的山水。我看此處依山傍水,正是風景秀麗之處,你何不陪着我四處看看?”

尉遲霽明卻不想錯過這樣番奇遇,對秋儀之說道:“這幫人武功雖不咋樣,挖土刨沙倒是有些手段,我還想在這裡多看看呢!至於這山水么,今天不看,又不會跑掉,也不急於這一時吧?叔叔若真想去看,你一個人去也是無妨。”

秋儀之是真想早早離開此處,卻又怕“了塵宮”外還有人對他有所不利,便說道:“賢侄女,我這可是為你好!你居然不領情,此處山水之間還藏着極高深的武功呢!”

那尉遲霽明可是個武痴,聽到秋儀之這樣說,忙追問道:“叔叔此話卻又從何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