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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成孝和王老五二人正在紫藤花架下等得百無聊賴,卻聽見遠處傳來秋儀之的呼喊,聲音之中甚是急迫,便連忙抽出腰間寶刀,循着聲音,便往“了塵宮”深處飛奔過來。

他二人見秋儀之這樣一幅窘態,便忙收起寶刀,跑上前去,將他扶起。

趙成孝問道:“大人,你這是怎麼了?難道遇到山賊了不成?”

秋儀之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說道:“此處道宮之內必有蹊蹺。王老五,你這就回山陰縣城招呼大隊人馬過來。趙哥隨我在此監視宮主妙真居士,不可輕易讓她跑了。”

王老五聞言,也知道事情十萬火急,也不多說話,答應一聲“好嘞”,轉身就飛奔走了。

趙成孝卻不解道:“大人,你不是同那道姑一同說話去了嗎?怎麼轉眼之間,竟然如此狼狽,又為何要擒拿她呢?”

秋儀之剛要回答,卻聽屋內傳出妙真居士的聲音:“秋大人,你我話正說得好好的,怎麼忽然奪門而出呢?難道不想知道畢舉人之事了嗎?”

秋儀之乃是屍山血海里趟過來的人,可聽到這個道姑的聲音,心中居然止不住地害怕,下意識地挪步到趙成孝身後,說道:“你道號妙真,‘妙’不‘妙’的我尚且不知,反正不‘真’是肯定的了,居然這般不守清規戒律。且待我拿住你,再細細勘問不遲!”

說話間,妙真已從房中出來,身上早已重新穿好了道袍,只是頭上髮髻扎得不甚緊密,顯出幾分倉促來。

只見她不知何時已恢復了方才那副仙風道骨的表情,從容笑道:“秋大人真是好風骨,在貧道面前還能如此潔身自好的,你還是第一個。只是秋大人律己功夫極好,拿人卻未必有這樣本事了。”

說罷,妙真一個箭步上前,伸出右手,就要抓秋儀之的衣領。

一旁的趙成孝見這妙真居士居然身懷武功,不敢有片刻怠慢,趕忙橫跨半步,擋在秋儀之更前。

妙真見狀,也不收招,將計就計地一把扯住趙成孝前襟,暗暗用勁想要將趙成孝甩開。

誰知這趙成孝本來身強體壯、底子甚好,又經武功天下第一的尉遲良鴻親手指點過,武藝更加高強,已是武林之中一流高手,又豈能被妙真居士這輕描淡寫的一招輕易制服?

只見趙成孝雙腳一沉,挺立在原地,笑着說道:“這位仙姑倒是好手勁,繡花是夠了,論起上場與人交鋒卻還嫌不足。”

妙真居士沒想到秋儀之這個小小縣令,身邊一個貌不驚人的黑漢子,居然有這般高強的武藝,不敢有絲毫放鬆,打足十二分精神應戰。她見自己但拼膂力絕不是這壯年男子的對手,便生一計——抓住趙成孝的右手沒有半點鬆脫,左手卻暗暗朝趙成孝丹田刺擊過來。

這一招極為隱秘,卻逃不過趙成孝的眼睛。他見對手來勢極快,自己氣力又全沉在雙腿之上,已無餘力後退,便乾脆不去接招,反而握緊右拳,全力朝妙真居士臉上轟去。

這一拳打來,威勢不同凡響,隱隱帶着風聲便朝妙真面門上撲去。

妙真也是一員好手,知道自己若是正面中招,腦殼立刻便會被擊碎,立即死於非命。幸好她身形極為靈活,招式又未使老,連忙閃過一旁,可自己的殺招卻也在不經意間被破解了。

妙真一擊不中,惱羞成怒,稍稍喘口氣,便又揉身上前來戰。趙成孝也不含糊,緊握一對鐵拳,同她奮力周旋。

只見妙真招式精妙,身着一襲道袍上下翻飛,彷彿散花天女;趙成孝則古樸持重,一招一式直來直往毫無掩飾,好似不動金剛。

兩個人戰成一團,來來往往交手上百回合,打了有近半個時辰,趙成孝終於漸漸落了下風,不僅出拳開始綿軟無力起來,招式也逐漸紊亂。

妙真見狀,一串極快的招式襲來,將趙成孝打了個手忙腳亂,腳下卻步履如風,一個閃身欺到秋儀之跟前,一掌便向秋儀之當胸拍過來。

趙成孝知道自己身家性命、得失榮辱已同秋儀之緊緊捆綁在一起,毫不猶豫便一把推開秋儀之,仗着自己身體強健,硬生生受了妙真這一掌,頓時一口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濺出一丈開外,立刻失去知覺,晃晃悠悠栽倒在地上。

妙真這一擊雖未直取秋儀之成功,卻好歹也將他眼下唯一的護衛除去。因此妙真心裡十分得意,稍稍調整一下呼吸,便笑道:“秋大人,方才貧道邀你共赴巫山你你不肯,卻偏偏要在此大動干戈。所謂‘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不過如此了吧?”

秋儀之聽她話語之中頗有幾分殺氣,心裡也不免有些膽寒,卻道:“妙真居士,我勸你還是‘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即便你憑着一時武藝高強,能拿住本官;可大漢天下又有多少了不起的人物,你又能一一挑落么?”

“哈哈哈哈!”妙真突然仰天大笑,“貧道是個道姑,秋大人居然同我說起佛法來,豈不是對牛彈琴么?今日貧道若是放過大人,必定招來無數麻煩,‘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貧道這就得罪了!”

說罷,妙真一步步走上前來,就要取秋儀之性命。

此刻趙成孝已受了重傷,癱軟在地不能動彈,秋儀之便只好仗着手中寶刀,當空胡亂揮舞,勉強拖延些時日,希望救兵到來,保住自己一條性命。

這妙真居士果然武藝非凡,看出秋儀之手上一個破綻,伸出一隻嬌小細膩的手來,不知使了什麼招式,便將秋儀之手上的西域寶刀奪在手中。

妙真居士試了試刀鋒,不禁誇讚道:“大人乃是人中英傑,手上這柄刀卻也不同凡響。貧道見識過的刀劍也不算少了,竟沒有一件比得上這口寶刀的。好!今日就以大人之血試刀,既非辱沒了大人威名、又不折損了寶刀鋒芒!”

說罷,妙真手持寶刀,就要往秋儀之心口扎去。

秋儀之暗暗叫苦:真沒想到自己的性命,到最後居然交代在自己的寶刀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他四肢尚且無力,知道這回終於是死到臨頭了,便閉上雙眼,只待妙真手起刀落,自己一縷幽魂便會離開皮囊,不知飛往何處……

正在這時,秋儀之面前突然一陣寒風掃過,隨即傳來“哐啷啷”金屬撞擊聲音。

秋儀之覺得奇怪,連忙張開雙眼,卻見自己那口寶刀已然掉在地上,而妙真居士左手卻捂着右手手背,高呼道:“是哪位高人出手?何不在此現身?”

卻聽見半空之中傳來銀鈴一般的笑聲:“嘻嘻,你好歹也算是個武林高手,練成這般功夫也是不易……嗯……這位知縣大人,算是我的一個長輩……你我今日何不互相行個方便,有緣來日再戰呢?”

妙真聽此人話語之中頗有幾分看不起自己武功的意思,心中怎能服氣,便道:“你何不速速現身,同貧道大戰三百回合?像你這般藏頭露尾,不是好漢所為!”

妙真話音剛落,便有一個矯健身影,從院中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飄然落下——輕功出神入化,從這幾丈高的樹冠之上落地之時,居然未曾帶起一片落葉。

只見此人居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身穿一身湖藍色勁裝,身材甚是修長,亭亭玉立在中庭當中。

這姑娘兔起鶻落一個亮相已讓秋儀之大開眼界,又聽她“嘻嘻”一笑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漢!不過既然你要同我交手,那我便同你過上幾招好了,免得傳言出去,說我怕了你。”

秋儀之聽此人說話口氣極大,又知道這妙真居士武藝絕不尋常,心裡不由替此人擔心起來,於是沖她說道:“姑娘,這位道姑武藝不凡,你可千萬不要輕敵啊!”

這姑娘聞言,扭頭朝秋儀之調皮地一噘嘴道:“你們大人怎麼說話都一個口氣?以命相搏之時,不可輕敵,這點點道理,我……”

“你可並未學會!”妙真話音未落,早已縱步上前,一掌就要朝那姑娘後腦劈去。

那姑娘卻似腦後長眼,左肩膀一沉,避開妙真這極為凌厲的一擊,一個馬步繞到妙真身側,讓出右手,便用手背朝妙真胸前就是一掌;口中卻不閑着,繼續說道:“這點點道理,我豈會不知?”

妙真吃了這下精妙無比的一招,站立不住,立刻向後急走了幾步,這才勉強支撐住身體,嘴角卻已流下污血來。

妙真捂着胸口,瞪大了一雙杏眼,問道:“你這招式……你到底同北邊尉遲家是什麼關係?”

這姑娘“嘻嘻”一笑道:“你倒也算識貨,我才露了這一小手,便看出我武學淵源來。至於我同尉遲家有些什麼瓜葛,不如我再使幾招,你再用心猜猜好了。”說罷,一個縱身,便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逼到妙真面前,便同她你來我往交手起來。

她們口中所說的尉遲家,近百年來都堪稱武林盟主。而尉遲家如今的當家人尉遲良鴻機緣巧合之下,同秋儀之結拜為異姓兄弟,護着秋儀之立下不世功勞。尉遲良鴻本人,也托着秋儀之關係,在皇帝鄭榮跟前當著禁軍教頭,又替朝廷羈縻各地幫派,以致尉遲家族赫赫揚揚再次迎來鼎盛時光。

因此秋儀之聽妙真居士說著姑娘同尉遲家頗有淵源,心中激動,眼下卻不便細細詢問,只好定睛細觀這姑娘身手。

只見這姑娘身形無比輕靈,一招一式之間比以靈巧見長的妙真居士更加迅捷;而手上所使的擒拿功夫,又招招都直抵對手關節要衝——確實是一手正正宗宗的尉遲家嫡傳功夫!

於是不到一盞茶功夫,妙真居士已被這小姑娘掐斷了三處關節,單膝跪地,再也無力反擊。

秋儀之見狀終於鬆了口氣,勉強站起身來,剛要說話,可膝蓋一軟又將跌到地上。

方才還在同妙真糾纏的姑娘,卻不知何時已走到秋儀之身邊,扶住秋儀之道:“叔叔小心!可別摔壞了!”

“叔叔?”秋儀之瞪大了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