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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總壇每間房屋均是用大石砌成,修建得沒有半分敷衍。想到這毓璜頂與山下僅憑一條一人寬的小路交通,石料建材運送都極為不便,便知若沒有極大的虔誠和海量的資金,是無法修建起這座石城的。

房間又分不同用處,有的堆放物資,有的供人居住。

堆放物資的石屋均位於底層,許是為防止糧食霉變、兵器生鏽,一間間均被修建得密不透風,將山上潮氣隔絕在外。專門用來存儲糧食的屋內分門別類地堆積了大量米面、熏肉、腌魚、鹹菜、食鹽等食物,略略一算,也夠這千餘人吃上三年五載的。還有一間房間內,竟開鑿出一縷山泉,潺潺地冒出清水。儀之小心翼翼地捧了一些一飲而盡,果然十分甘甜清冽,若在廣陽城中必可賣出個好價錢。

“就是少了新鮮蔬菜。”秋儀之自言自語道。誠如所言,新鮮蔬菜對士兵極為重要,要是長期沒有補充,兵士雖不至致命,卻也會周身乏力、頭昏眼花,進而喪失戰鬥力。幽燕大軍行軍補給學習游牧民族,隨軍驅趕牛羊作為食物,但也會就地購買補充蔬果,再不濟也會挖掘野菜食用。

“要是我,就把這廣場給砸了,開墾出幾壟菜地,豈不美哉?”秋儀之一邊想,一邊走上二層。

二層之上大多是供人居住的屋子,因在底層房屋基礎之上修建,故而已沒了地形限制、不怕頑石阻隔,互相之間可以通過內部門洞溝通。屋子陳設與普通軍營相若,擺放的也不過是卧床被褥及桌椅板凳而已,牆上卻都開了射箭孔,是將士兵寢室同防禦工事結合起來,一旦敵軍奇襲,軍隊無須再集結聽令,兵士在各自房間內即可就地組織防禦。幾間尚未來得及打掃乾淨的石屋裡還散落了幾把刀、幾張弓、幾支箭,均是用來抵禦進攻的。

儀之見了,不禁感嘆,這座毓璜頂總壇是由邪教烏合之眾防守,便已叫天下精銳的幽燕大軍束手無策。若是由訓練有素的士兵進駐作戰,那又不知是一番如何的情形了。

總壇第三層又大不相同,每間房屋門上均被貼上了官軍封條,禁止隨意出入。秋儀之自恃身份特殊,親手揭去其中一間的封條,推門而入,只見這間房屋內存放了大量金銀,黃金白銀目測有幾萬兩,幸虧這房屋造得極為堅實,否則豈不是要被這幾千斤的重物壓垮了?

秋儀之並不愛財,卻見房屋角落裡放着一把彎刀,刀有兩尺長短,外觀卻是極為樸素。儀之心想着這尋常刀劍怎會被放在這間擺滿金銀財寶的房間之內,於是輕輕提過,抽出刀鋒細細查看。卻見刀身上層層疊疊布滿紋路,好似浮雲飄散,又如溪水流動。

秋儀之盯着看了許久,竟有些陶醉,自失地一笑,“唰”地送刀回鞘,驚見自己握着刀鞘的虎口不知何時被劃開了一道口子,汨汨流出血來,卻沒有絲毫疼痛。儀之這才驚覺,手中這柄乃是稀世的寶刀,回刀時的一股勁風就已犀利無比,劃破肌膚竟可讓人不覺痛苦。於是他從手邊找來十枚金幣,整整齊齊跌在石案上,重新抽出寶刀擱在第一塊金幣上,輕輕一按,這疊黃金便好似豆腐一樣被齊刷刷地攔腰斬斷。

“果然寶刀!”秋儀之心中暗叫,“他日或可救我一命。”於是將這把寶刀仔仔細細地系在腰間,算是佔為己有了。

私吞戰利品是大漢軍中常有之事,並不奇怪。儀之身後幾名軍官見幽燕王義子也並不能免俗,紛紛面面相覷、相視一笑。

秋儀之用餘光瞥見了眾人表情,也是心照不宣地一笑,一把抓起剛才被砍作碎片的黃金,朝他們扔了過去,既算是封口,又算是賞賜。

幾個親兵慌忙從地上撿起,握在掌中有些甸手,知道自己再當幾年苦大兵也攢不下這份身家,連忙倒頭拜謝。

儀之見了,隨意地擺擺手,就領着他們出了房間。又一連查看了好幾間房屋,要麼是天尊教中有些地位職務的骨幹的住所,要麼同樣堆積了如山的金珠寶物。

秋儀之感到有幾分失望,便要下樓。卻見一個軍官舉着火把,大步流星跑來,遠遠地就罵:“哪裡來的小賊?沒見門上貼着封條嗎?竟然盜取財寶,想找死嗎?”

待那軍官跑近,定睛一看,認得是秋儀之,連忙下拜說道:“小的不知是義子殿下在此,口無遮攔,還請殿下贖罪!”

儀之聽了笑笑,也不去扶他,說道:“你是誰的手下?看管財務想必是你的職責了,如此盡心,沒有賞賜就算了,又何必謝罪?”說著,指了指腰間的寶刀說,“我就私拿了這把刀,你要不要收去入庫啊?”

那人抬眼偷看此刀,見刀柄刀鞘上並沒鑲嵌什麼寶石,顯得樸實無華,忙道:“小的乃是二王子殿下手下百戶。殿下既然喜歡此刀,那請自便好了,小的回頭同二王子打聲招呼即可。”

“嗯!你說話很得體,起來吧!”儀之今天心情甚好,便多問他幾句,“你大白天拿着火把,要去做甚?”

那百戶起身道:“我等搜檢邪教總壇,發現此處有一座書庫。兩位王子說,這些書均是天尊邪教用來蠱惑人心的,乾脆一把火燒了得了。於是小的奉命前來焚書。”

秋儀之聽了眼前一亮,他匆匆上山,細細查看總壇,所為的就是這些典籍。幸好自己將這奉命燒書的百戶攔住,否則一把火點起來,就追悔莫及了。想到這裡,秋儀之一把奪過百戶手中的火把,使勁一甩,直接將火把扔到石城外的懸崖下去。

那百戶一驚,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秋儀之吩咐道:“這些書籍我有用處,自會同大哥二哥商議,你不用再管,退下去吧!”那百戶不知哪裡得罪了這位幽燕王義子,唯恐莫名吃了責罰,巴不得儘快離開,聽儀之這麼說,連忙作揖,快步就跑開了。

秋儀之見那百戶跑遠了,扭頭吩咐身邊幾個隨從,道:“你們趕緊下山,將我三百親兵全部叫來,我要搬書。”這幾人均是儀之親信,毫不猶豫,唱了聲喏,就轉身離開了。

儀之舒了口氣,沿着那百戶跑動的方向,逐間查看,終於站在一扇未貼封條的木門前。儀之苦笑着搖搖頭,知道在尋常人眼中,這滿屋藏書的價值遠遠比不上幾錠黃金,竟連封條都沒捨得黏貼。

推開木門,果然一個頗大的藏書閣。

這藏書閣修建在朝陽位置,閣中牆角都均勻地撒上了石灰,因此雖在常年雲霧繚繞的山頂之上,卻沒有一絲霉變腐爛氣味。儀之見了,不禁嘻然一笑,囁嚅道:“這天尊教辦事倒算細心,可惜就是蠢了些。”他環視整個藏書閣,見有約七八排書架,除其中一個有被翻找過的痕迹外,其餘書架上各式書籍都被排布得整整齊齊,書冊總數在三五千冊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