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尉遲良鴻聽了,笑道:“憑着愚兄的輕功,若是一二百步之內,或許可以敢上兄弟那匹快馬,超過這個距離,愚兄若是依舊全力衝刺,那就非得累死在半路不可。那趙兄弟聽到你的吩咐,當即出城去了,我們在這裡說說話,他恐怕已經走了幾十里路了……”

秋儀之嘆口氣道:“說到底,還是小弟辦事不夠謹慎,太過心急之過。”又釋然道,“既然這樣,再追也是枉然。兄長在洛陽路熟,可否帶兄弟去一趟廣陽商會?小弟出來得急,換洗的衣服行禮都放在那裡,你看我這身衣服,穿了好幾天,都快發臭了呢!”

尉遲良鴻聽了笑道:“好說好說。有道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兄弟這幾日忙得灰頭土臉的,卻是也該梳洗梳洗了。更何況這王忠海死了,對朝廷、對百姓、對幽燕王爺,也都是利大於弊,報喜之事也不急於一時啊!”

秋儀之答應一聲,將荷兒打發回去,便同尉遲良鴻一道來到廣陽商會門前。

廣陽城中的商人,認識秋儀之的不少,因此他為避人耳目,就在商會一旁的弄堂里找了個餛飩攤坐下,就請尉遲良鴻到商會中叫周慈景帶着自己的衣服行禮出來。

周慈景是見過尉遲良鴻的,也知道他已同幽燕王義子秋儀之結拜為兄弟,因此只打了個照面就知道這武林高手所言非虛。於是他叫來何九公,取出秋儀之遺忘在自己馬車上的行禮包裹,跟着尉遲良鴻出了商會。

秋儀之遠遠看見尉遲良鴻領着周慈景和何九公往自己這裡來,便叫過餛飩攤的攤主,點了四碗豬肉餛飩上來。

這攤主本來見這個秋儀之佔了位置卻不點東西,心裡正想着法子趕他走,卻聽見他一下子點了四碗餛飩,立刻喜出望外,口不連聲地答應着,用極熟練的手法從滾燙的鍋子里舀出滿滿四碗留湯帶水的餛飩,端到桌上。

此刻尉遲良鴻、周慈景、何九公三人也正好走到跟前,秋儀之便起身請幾人坐下道:“現在時辰尚早,幾位還沒用飯吧?今日在下做東,請大家吃餛飩!”

湯餛飩乃是洛陽的特產,便是這擺在弄堂之中的小小攤子,也自有一手絕活。秋儀之用湯勺舀起一隻,用嘴吹散熱氣,咬了半個下來,頓時鮮湯四溢、唇齒留香,於是極滿意地咽下肚,對周慈景說道:“一別幾日,不知叔父納官之事,辦得如何了?”

周慈景這樣的富商,本來瞧不起街邊的零散食品,見另幾人吃得正香,便也咬了一口細細品嘗。卻聽秋儀之問自己問題,連忙匆匆咀嚼幾下,咽進肚子笑道:“還是賢侄面子大,求來了楊老丞相的帖子,周某第二天拿了帖子就去吏部求見梁尚書。記得那天吏部衙門前等着接見的大小官員少說也有二三十,可看門的衙役知道周某是楊老丞相介紹來的,二話不說就開了後面,讓我等直接去見梁大人。這梁大人也十分客氣,見周某送上禮單,就推辭說是:‘若收了禮,老師那裡交代不過去’,真的跟賢侄說得一模一樣。”

周慈景的虛榮心想必在那日得到莫大的滿足,一說起來就眉飛色舞:“梁尚書同周某聊了幾句,這捐官之事便一口答應下來。又說若是正七品官,嶺南道那裡正好有幾個空缺,立即可以補上去。如果是正六品,目前卻是足員,補實缺就要等些日子。我想着眼下自己手邊的生意還要打理,也不便南下當官,就乾脆捐了個工部郎中的官,雖然是個虛銜,卻也是正六品呢!”

周慈景說到這裡,已然是滿臉喜色。

秋儀之見了,便笑着在座位上拱手道:“那小侄就要恭喜叔父……哦不……是要恭喜周大人了!”

周慈景正在興頭上,全沒聽出秋儀之話語之中的調侃之意,謙遜道:“賢侄這是哪裡話?要不是靠着王爺的面子……”提起幽燕王的名號,周慈景才想起臨行前的囑託,輕咳兩聲敷衍過去,“還有賢侄的引見,否則哪有這般順利呢?”

說著,便從何九公手中接過一大一小兩個包裹,放在桌上道:“這大包是賢侄從廣陽帶來的行禮,周某親自看管,保證沒有任何人打開過。”

秋儀之心想這包裹之中不過是自己帶來的幾件舊衣服,想着出來穿舊了就扔了,本也沒有什麼機密珍貴之物,便看也不看就接過了。

周慈景又道:“這小包裹之中,乃是周某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賢侄笑納。”

叔父請侄兒“笑納”禮物,若是旁人聽了,只會當這一老一少二人發了癔症,非笑掉大牙不可,可在做幾人都是知道其中底細的,聽了倒也沒有什麼奇怪之處。

秋儀之接過包裹,手中頓時一沉,便知這其中不是黃金便是白銀,問道:“叔父這是什麼意思?”

周慈景微笑道:“周某此來洛陽捐官,本不知道要拜多少碼頭,打點多少官員,就連也給看門人的門敬都備了不知多少,裝了滿滿一車。然而眼下此事辦理得十分順利,那全是賢侄的功勞。周某想着這些東西也不便再帶回廣陽去,所以乾脆全都變賣成珠寶玉器,估摸着也值個五萬兩白銀,統統送給賢侄好了。”

“好傢夥!”秋儀之不禁倒吸一口氣,心想,“這包東西竟有五萬兩的價值。若按着每個月五十兩銀子的月例,自己就是領到死也攢不夠這麼些錢。”

秋儀之想到這裡,連忙推辭道:“這些東西實在是太過貴重,小侄要是收了,義父那裡也不好交代!”

可周慈景執意要給,何九公也在一旁幫腔。

一來二去,秋儀之實在推脫不過,便道:“那小侄先替叔父收下了,到時稟告我義父,再由他老人家處置可好?”

話已至此,周慈景再不能說什麼,胡亂說了幾句輕財重義、視金錢如糞土之類的空洞奉承,便又低頭吃起那碗餛飩來。

幾人邊吃邊聊,又談說了一會,直到將面前的餛飩吃完,秋儀之這才說道:“小侄的事情也已辦妥,即日就要回廣陽去了,不知叔父是否還願與我同行?”

周慈景卻面露難色:“沒想到賢侄動身這般緊迫。然而周某在廣陽城中還有些生意要打理整頓一番,商界官場上也有些新老朋友需要應酬……”

秋儀之知道周慈景新做了官,各種迎來送往正是熱火朝天的時候,道:“叔父既然要事在身,那小侄也不勉強,今日就算別過了吧!”

周慈景聽了也不答話,卻問何九公道:“何九啊,你身邊是否帶了我的名帖?”

何九公忙回話:“帶了,帶了。”說罷就從懷中掏出一片半個巴掌大的木牌交給東家。

周慈景接過,又遞給秋儀之說道:“這是周某的名帖,請賢侄手下,憑此物,便可在任何周家開設的任何一家茶樓酒肆之中吃喝住店,雖然省不下幾個銀子,卻也省了些麻煩,還請賢侄收下。”

秋儀之接過,見這片漆黑的木板之上,只寫了“周慈景”三個大字,便對他笑道:“那小侄就愧領了。只是今日之後這名帖就沒用了,得重做一張‘工部郎中’的新名帖了哦!”

秋儀之這句話正撓到周慈景癢處,說得他滿臉堆笑道:“好說好說!等在下回了廣陽,第一個就要請賢侄,還有三殿下吃飯。”

會別周慈景和何九公,秋儀之便要付四碗餛飩的錢,可沒想到自己一開始就沒帶錢,又從周慈景送的包裹里辛辛苦苦摸了塊最輕最小的金元寶出來,就給餛飩攤主。

沒想到這攤主卻不敢收,說這塊金子莫說是幾碗餛飩了,就是自己這個攤子也能賣下十七八個。到最後還是尉遲良鴻掏出幾個銅板扔給攤主,這才算是解了圍。

秋儀之又不好意思起來,說道:“今日又受兄長一飯之恩,改天小弟有緣遇到寶劍利刃,定為兄長買下。”

尉遲良鴻聽出話中含義,便問:“兄弟這是要同愚兄告別嗎?”

秋儀之點頭道:“這幾日小弟勞煩兄長,心中已是過意不去。眼下小弟大事已成,這就要回廣陽去了。你我兄弟二人相識時間雖然不長,然而意氣相投,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重逢。”

尉遲良鴻聽了,倒是十分豁達,道:“兄弟這麼說就見外了。要是沒有遇到兄弟,愚兄也不會有如此這些奇遇。家父曾說過:閉關練功一年,不如行走江湖一月。愚兄此行也是獲益匪淺。更何況來日方長,機緣巧合并非常人可以猜度,說不定你我兄弟克日又能共歡也說不定呢!”

秋儀之聽尉遲良鴻這麼一說,心裡也好受了些,便與他又說了些互相珍重的話,便告辭離開了。

辭別周慈景和尉遲良鴻,秋儀之這才想起老丞相楊元芷是義父臨行之前囑託必須要見的人物,自己不同他老人家辭行,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便憑着第一天來洛陽的記憶,就朝楊元芷的府邸走去。

京城洛陽各個區域分布極為嚴格,楊元芷所在的街坊均是晁志紅官員的私邸,因而公然燃放鞭炮慶祝王忠海之死的便少了許多,因此街巷之中也清凈了不少。

楊元芷府邸的大門雖然不大,但那兩尊小小的“十三太保”石獅子卻是極為顯眼的特徵。秋儀之廢了不多功夫,便從一眾官員宅邸之中辨析出來,輕輕敲了門。

開門的還是那姓張的老門子,見到秋儀之卻好似從不認識,道:“公子這是來找人的嗎?”

秋儀之心想:這真奇了怪了,難道這老張也吃了顧媽媽配的毒藥了嗎?便道:“在下是來找楊老丞相的,前幾日來過,張老伯可曾記得?”

那老張看都不看秋儀之一眼,說道:“老頭兒從未見過公子。我家相爺也從不見生人。還請公子回去吧。”說罷,“砰”地一聲,就把門關住了。

秋儀之還在疑惑,又用力敲了敲門,可那看門老張這次連門都不開了。

秋儀之心裡着急,門越敲越響、越敲越急,這下驚到了其他其他幾戶人家,紛紛探出頭來觀看,還有人陰陽怪氣地笑道:“這位小哥別敲了。楊老丞相就這脾氣,他不願見的人,你就是翻牆進去,怎麼進去的就怎麼給你扔出來……”

秋儀之聽了,終於再也不敢再去叫門,只帶着滿肚子的疑惑,轉身就往巷子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