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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今日雙更,反正存稿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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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住了手,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見說話之人乃是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體格健壯,臉上一部虯髯,皮膚被太陽曬得黑里透紅,身上穿着渤海使臣服裝。

看門的兵丁見是渤海來的使者,以為他被門前的這番爭吵攪擾到了,想要來興師問罪,連忙解釋道:“不知哪裡來了個無賴,想要進四夷館來惹事,小的這就替大人把他趕走!”

秋儀之卻認出這渤海使者不是別人,正是憶然郡主的得力幫手也魯。於是他從容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笑嘻嘻地望着也魯。

也魯正是聽到秋儀之的呼喊聲音才出門的,自然認得他的身份,便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對守門的兵丁說道:“這位小兄弟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可否請他到四夷館中說會兒話?”

那兵丁面露難色道:“原來大人同他認識,那小的真是得罪了。不過此人乃是中原百姓,擅進四夷館不合規矩,上頭要是追查下來,小的沒法交代。”

也魯一笑,從袖中掏出蠶豆大小一錠黃金,遞到那兵丁手中:“你看這四周除了我們三個再沒有第四個人,在下請這位兄弟進去也不過閑談幾句,沒什麼打緊的,還請這位差爺通融通融。”說罷便親自彎腰替秋儀之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包裹來。

那兵丁收到了好處,再也沒有話講,眼開眼閉地就放秋儀之進了四夷館。

進得館內,也魯立即換了一副恭敬的口氣,問候道:“一月不見,小的看義殿下越發足智多謀了,真是可喜可賀!”

秋儀之自出了廣陽之後一路裝小,今天終於聽有人稱呼他一聲“義殿下”,心裡十分舒坦,便道:“也魯兄看着也結實了許多,想必武藝更有長進,我手下的趙成孝現在恐怕已不是你的對手了。不過在下新近認了個兄長,乃是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不怕也魯兄聽了不高興,怕是單打獨鬥起來,你連他身都近不了呢!”

也魯是草原之上有名的摔跤高手,被秋儀之這麼一撩撥,心中已起了爭強好勝之心,道:“義殿下必然不會誆騙我。但小人也不是孬種,將來若是有緣遇到義殿下這位兄長,必定要向他討教幾招。”

“那也魯兄可要先練練了!”說罷,兩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秋儀之憋悶了幾日,在這四夷館中暢快大笑,終於將胸中鬱氣一掃而空,又問也魯:“憶然郡主這些日子可好?”

“哼!你們閑扯了那麼許多,這才想起我來了嗎?”

秋儀之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又驚又喜,連忙尋找聲音的主人。果見一位番邦女子從房屋之中走出,她身姿挺拔健美,長着與眾不同的深藍色的眸子,披着自然蜷曲的棕色長發,眉目之間透出遮掩不住的英武氣概——正是渤海國的憶然郡主。

秋儀之見了,更加喜出望外,趕上幾步,伸開雙手,就將這憶然郡主擁抱在懷裡。

這本是草原之上常有的禮儀,秋儀之和憶然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並沒有什麼禁忌。然而此刻兩人情竇已開,秋儀之一抱之下隔着兩層薄薄的衣服,便已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憶然一對高聳的酥胸,心跳頓時加速,連忙將她稍稍推開,勉強擠出笑容問道:“你怎麼也跟來了?”

憶然臉上也飛起一片紅霞,嗔道:“你自離了廣陽,進了這花花世界,便音訊全無,就連信都沒空寫一封。我還不得趁進貢的機會,過來看看,中原到底有怎樣的亂花,就連堂堂幽燕王義子殿下的眼睛都給迷住了?”

秋儀之心想這這番離開廣陽到京城來辦事,雖然歷經無數風險,但也大開眼見,說是一頭扎進花花世界倒也沒錯。卻只是自己又同天尊教的聖女溫靈嬌糾結在一起之事不可讓憶然知道,否則又會引來一場不小的風波。

想到這裡,秋儀之假裝自嘲地笑笑:“你這是什麼話?義父派我是來辦事的,哪能容我遊山玩水?你看,我現在好像過街老鼠,在這偌大京城之中,連個住處都沒有。”

憶然看秋儀之一手提着一個包袱,身上衣服又臟又皺,一副狼狽的樣子,有些心疼,嘴裡卻不饒人:“瞧你這幅邋遢的樣子,往地上一坐,說不定旁人還以為你是個乞丐,看你可憐施捨幾個銅板,連王爺給你的路費盤纏都省了呢!”

秋儀之見她沒有起疑心,便故作卑微道:“郡主教訓得是,小人領訓了。還望郡主賞小人一間屋子,讓我沐浴更衣,也免得污了郡主的眼睛。”

憶然被他逗得叉腰大笑了一陣,好不容易止住笑,說道:“這有什麼要緊的?你方才不是說沒地方住么?這四夷館內目下就只住了我們渤海一國的使臣,空房子多得很,你住下不就得了?”

秋儀之想想此處確實是個又機密又安全的住處,卻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四夷館是專門招待外國使臣的地方,我一個大漢臣民,怎好不三不四地住在這裡呢?”

“這有什麼難的?你就裝作是使團的通譯好了。”憶然答道。

秋儀之撓撓腦袋,道:“你說得輕鬆,通譯都是有官府核發的文牒的,到時候查驗起來我拿不出怎麼辦?更何況你們渤海的語言我是全不懂得,又怎好矇混過關?”

憶然又笑道:“我說你進了京城怎麼就變笨了呢?禮部什麼時候一本正經查驗過通譯的文牒?就算查起來,也可說文牒是由幽燕王府簽發的,在路上丟了,到時候禮部自然會去跟王府撕擼。後一條就更加簡單了,我和也魯都懂漢語,到時候你嘰里咕嚕隨便瞎說一統,我們假裝聽懂了,不就完了嗎?”

秋儀之一聽,果然是條好計策,連忙恭維道:“真不愧是渤海郡主憶然殿下,能夠想出這萬全之策來,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憶然已被秋儀之幾句話說得渾身舒暢,便說:“你也不要再用秋儀之的名字了。我聽你剛才那句‘全不懂得’四個字說得好,你從此便取名叫‘權步東’好了。”憶然說到一半,自顧自笑起來,“這權步東倒像個高麗名字,你就說你是投靠在渤海國中的高麗流民好了,到時候讓禮部跟高麗國糾纏去算了。”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見已過午時,肚子都有些飢餒,便讓下人準備午餐,大快朵頤一番。又讓也魯同四夷館管事的小頭目交涉下一間空房,令人準備熱水,便由秋儀之沐浴更衣。

秋儀之已是幾日奔波,渾身上下都灌滿了疲憊,泡在溫暖的澡盆之中,全身的筋骨頓時舒展開來,一陣睡意也湧上頭來。

正半夢半醒之間,憶然推開房門,喊道:“你當你是大姑娘呢?洗澡洗了大半天了還不出來,趕快收拾一下,陪我好好逛逛這洛陽城。”

秋儀之稍稍醞釀起來的一點點睡意,被她這麼一喊,又煙消雲散了。他知道自己拗不過這位番邦郡主,於是叫她迴避一下,便立即出浴更衣,拿些金銀放在身邊,就推門出來了。

卻見憶然也換了一套嫣紅色的綢裙,上身披一件青紫色紗衫,頭上梳起髮髻並用一支金釵固定——儼然是漢家女子裝束。然而憶然一副容貌卻與漢人大不一樣,同尋常的胡人也並不相似,穿着這身漢人的衣着,看起來卻另有一番風味。秋儀之從未見過她這樣裝扮,看得呆站在原地,竟有些痴了。

憶然見他這幅樣子,斥道:“你還愣着做什麼?眼看天就要黑了,等到宵禁還有什麼熱鬧好看?”

秋儀之被她這麼一喊,才回過神來,笑道:“洛陽的夜景才叫好看呢。對了,平日在廣陽城中多蒙郡主照顧,然而在下最近發了一筆橫財,這遊玩洛陽的開銷就由在下一力承擔好了。”

於是兩人說笑着,便離開四夷館,只尋着熱鬧的街坊,便遊覽起來。

在番邦胡人看來,廣陽城已是一座極為繁華富麗的城市,而作為大漢帝國都城的洛陽城,其繁華富麗又遠遠勝過廣陽。前幾日大太監王忠海死了,雖然勸善司尚未解散,但畢竟收斂了許多,京城百姓沒了這層枷鎖禁錮,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發泄出來,讓這京城比之從前更加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憶然在洛陽城中走了一路,便覺這一路上沒有一樣不新鮮好玩,沒有一樣不新奇獨特,指指點點地要秋儀之買下這個買下那個。秋儀之慶幸自己出門之前早有準備,帶夠了金銀,但手卻帶不出來第三隻,只好在街邊又買了兩個大籃子提在手裡。走了沒幾步,籃子里就已被泥塑、糖人、皮影、胭脂水粉、手帕摺扇等等各色物件塞得滿滿當當。

憶然被這洛陽的人文景象吸引的同時,也把不少洛陽城中的百姓吸引了。她雖已裝扮成漢家女子的樣子,但滿臉的異域風情還是極為引人注目。饒是洛陽人見多識廣,也極少見這樣一位相貌脫俗的女子,紛紛跟在她身後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憶然自打幾年前離開渤海來到中原,便沒有一天不被生人閑人指點議論的,今日不過是指點議論的人多了些罷了,全然沒有被她放在心上,反而多了幾分虛榮,愈加興奮地慫恿秋儀之領她四處玩耍觀光。

秋儀之素來知道這位番邦郡主的脾性,知道此事要是違了她的心意,非得立刻跟你翻臉不可,只好順着她的願望,不停向前走去。

秋儀之不知是領着憶然,還是跟着憶然,一拐彎走進一條小巷,鼻孔中忽然充滿了熟悉的濃烈香味,抬頭一見更是心中一驚,暗暗叫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