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眾人循聲抬頭望去,卻見一襲白衣從“暖香閣”二樓飄然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秋儀之和那太監之間。

秋儀之仔細打量,見那人身穿一身輕薄長衫,腰中扎着一條湖藍色綢帶,面目十分清朗,唇上留着精心修剪的濃密的鬍鬚——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在安河鎮認下的義兄尉遲良鴻。

這尉遲良鴻武功蓋世,當初輕輕鬆鬆、遊刃有餘般就擊倒了十來個江湖好手,眼前這二三十個官差在他眼裡想必也不難對付。因此秋儀之見義兄在此時飄然而至,驚喜之餘,反而是放下心來,拱手作揖道:“沒想到在這裡遇上兄長,小弟有禮了。”

尉遲良鴻虛扶一下,還以為秋儀之話裡有話,自嘲地一笑道:“愚兄三天前就來了,只是這廂有些小小糾紛需要處理才盤桓了幾日。這邊是煙花柳巷之地,名聲實在不好聽,愚兄本來不想暴露行蹤,但見兄弟遇難,也就不得不出手了。”

秋儀之笑道:“小弟先謝過兄長了。這地方確有瓜田李下之嫌,只是我兄弟二人均在此間,倒也是半斤八兩,今後此事便只我兄弟二人知道,不可再向他人提及。”說罷“哈哈”大笑。

對面尉遲良鴻聽了,也同樣會心一笑。

方才那太監見秋儀之同這白衣人相談甚歡,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已然怒上心頭,用十分尖利難聽的嗓音對尉遲良鴻呵道:“哪裡來的閑人?見我勸善司辦理公務,還不麻利兒地閃過一邊,在雜家面前廢話些什麼?”

尉遲良鴻聽了,側轉了頭,斜睨了那太監一眼。

那太監被尉遲良鴻的劍眉星目瞪得心裡一縮,腿腳也不聽使喚一般往後退了一步。他的自尊心也因此受到莫大打擊,憋紅了臉,嚷道:“好小子!敢瞪我?給雜家弄死他!”

話音未落,方才那同秋儀之說話的都尉毫不猶豫,忍住被撓得生疼的左手,右手抽出官刀,上前一步當頭就往尉遲良鴻肩頭斜砍過去。

那尉遲良鴻是何等樣的好身手,看都不看那都尉一眼,只左手伸出兩根手指,將官刀輕輕夾住,手腕略略用力,竟將刀刃齊根折下。

那都尉見了,被嚇得“啊呀”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直盯盯看着尉遲良鴻和他手上那塊破鐵片子,好像見了鬼一樣。

尉遲良鴻卻知道這都尉不過是個傀儡打手罷了,一雙眼睛目視那太監,似乎要噴出火來,道:“在下早已聽說勸善司在京城飛揚跋扈,可沒想到竟敢當街行兇,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那太監也被尉遲良鴻這一手懾得一驚,臉上的肌肉毫無規律的抽搐起來:“王法?雜家就是王法!勸善司就是王法!來啊,來人哪,快給雜家亂刀砍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草民!”

“哈哈,好啊!在下久未動手,今日拿着禍國殃民的勸善司舒散舒散筋骨,也不枉費在下這身好功夫!”說著,將手中的精鋼刀刃掰成寸寸碎片,隨手往天上一扔,又對身邊的秋儀之說道,“兄弟請暫避,且看愚兄為你出氣!”

說話之間,那堆鐵片在半空之中划過一道弧線,就往官差人群之中砸去。那群官差就怕被鐵片劃傷了身體,紛紛四散躲避,原先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已然凌亂起來。

秋儀之乘機快走幾步,躲到屋檐下,遠遠地觀看戰況。他雖然年輕,卻也是久經戰陣之人,知道這一手同兩軍對壘之前先用弓箭射亂對手陣型是一個道理,心中暗自佩服自己這位義兄臨陣經驗的豐富。

卻見那尉遲良鴻趁此良機,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左右兩手捏住兩個官差的肩膀,略一用力,那二人便疼得哭爹喊娘——原來他極普通的一招,就已將這二人鎖骨掐斷。

眾人見狀,連忙低頭就要拔刀,尉遲良鴻步下流星,又閃到兩個官差身側,雙手捏拳,朝兩人肩窩裡各打一拳,已是將兩人雙臂打脫臼。可憐兩個官差想要撫摸痛處,卻抬不起手臂,兩隻手好像隨風楊柳一樣在胸前擺動。

輕功乃是尉遲良鴻的得意功夫,腳步何等的輕靈,在人群之中閃展騰挪,沒人能摸到他一根汗毛。於是他便盡情施展擒拿功夫,只在呼吸之間,已有十來個官差連刀都沒來得及拔出來,就已骨斷筋折,疼得在地上打滾。

剩下的十幾個官差,早就撇下秋儀之,趕緊抽出寶刀,護住要害,心想着:今天別說能不能抓住人犯,只要是能全身而退就算是不錯了。

秋儀之在一旁看得卻是十分高興,朗聲說道:“勸善司這些爪牙手持利刃,兄長也不可手無寸鐵,可要借小弟鈍刀一用?”

“殺雞焉用牛刀。教訓這群走狗,怎能污了兄弟寶刀?且看愚兄的手段!”尉遲良鴻一邊說,一邊揉身貼到一個官差身邊,將他拿着官刀的手臂高高舉起又重重拉下。那官差經這一招,肩膀頓時脫臼,再也沒法用力握刀。

尉遲良鴻乘勢奪過官刀,擎在手裡,也不等其他對手反應過來,趨身上前,“唰唰唰”使了幾招便又退回原地。好幾個官差只在眨眼之間,手背上就都受了刀傷,手一松,官刀就掉落在地上,發出“丁零噹啷”的亂響。

自尉遲良鴻出手相救至此,不過短短一碗茶功夫,三十來個勸善司官差之中便有二十多個被解除了戰鬥力,便是剛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煙花女子,此刻也可那一把削果皮的小刀輕輕鬆鬆結果了他們的性命。其餘七八個拿着官刀的官差,也都呆若木雞地站立在原地,雙腿不住地發抖。

尉遲良鴻見狀,將一柄鋼刀猛地插在地上,又踩上一隻腳,整條刀刃便深深沒入泥土之中,只剩下一個刀柄露在地上。只聽他說道:“什麼勸善司,原來不過是一些為虎作倀、欺軟怕硬的小嘍囉。怎麼?還有想來試試在下的武藝么?嗯?”

那七八個官差面面相覷,當然不敢上前找死。倒是那太監好膽色,扯着嗓子大聲喊叫:“你們這幫貪生怕死的混蛋,快給雜家上啊!”

話音傳到尉遲良鴻耳中,只見他縱身一躍,跳到那太監身旁,伸出三根手指捏住他的咽喉,只要手上再加三分力氣,就要折斷他的喉骨。尉遲良鴻這才說道:“諸位也算是習武之人,知道今日在下已是手下留情了,若惹怒了在下,恐怕爾等已然是一命嗚呼了,還不快滾?”

那太監卻比官差勇敢得多,即便小命已在他人股掌之中,還在發號施令:“你們今天拚命也不過一死,如果逃跑,我勸善司自然有一百種辦法讓你們求死不能!”

尉遲良鴻聽了,心頭又升起一陣怒火,大拇指向上一頂起,不知點中了哪個穴位,那太監一口氣喘不上來,便暈厥過去。還在猶豫之間的勸善司官差只當是領頭的太監被殺,再也沒有約束,“哄”地一聲四散奔逃,就連那些披傷帶創的官差,也都使出吃奶的氣力逃命去了。只剩下方才還盛氣凌人的太監,現在周身軟得好似一根爛麵條一樣,被尉遲良鴻隨手扔在地上,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秋儀之這才走到尉遲良鴻身邊,說道:“兄長這可惹了大禍了。這勸善司心狠手辣,勢力又大,就算官府見了他們,也要避讓三分。兄長為小弟這口惡氣出得雖然爽快,卻是後患無窮啊!”

尉遲良鴻滿不在意地笑道:“方才形勢已是危如累卵,兄弟總不見得要愚兄袖手旁觀,眼睜睜看着兄弟被這些走狗抓進去嗎?”

秋儀之嘆口氣道:“有道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這京城之內乃是勸善司的地盤,兄長雖是強龍卻也壓不住這地頭蛇啊!”

尉遲良鴻又笑道:“愚兄的輕功兄弟忘了嗎?要是逃不出京城洛陽,露出行跡被抓,那便是愚兄學藝不精,也不算冤枉了我。”

這一番話說得豪氣十足,已然將秋儀之心頭的陰霾驅散了幾分,半開玩笑地說道:“小弟卻沒有兄長這樣的好功夫,那便只能束手就擒了咯?”

尉遲良鴻與秋儀之雖然意氣相投,接觸卻並不很多,不知道他足智多謀,只當他如今也是走投無路,卻道:“不怕兄弟不信,兄弟逃生之道,就在這暖香閣內。”

“哦?”秋儀之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尉遲良鴻,“此話怎講?”

尉遲良鴻卻道:“此處不是說話地方。若是兄弟信得及愚兄,就請隨我到這青樓之中見見世面!”

秋儀之一邊答應,一邊走到那躺在地上的太監身邊,從他身上摸索出方才那塊勸善司所用的令牌,藏在身上,又對義兄說道:“兄長受累,將這太監挪個地方,死在這裡實在太過扎眼。”

“愚兄雖只是一介武夫,卻也是愛惜羽毛之人,怎會出手弄死這麼個賤人,髒了這雙鐵手?愚兄不過是把他打暈罷了。”

秋儀之聽了,心中更加高興,道:“那樣更好。還煩請兄長勞動玉體,小弟還有些話要問呢!”

“好說好說。”說罷,尉遲良鴻就好像提着一件破衣服一樣,一隻手抓住那太監的衣帶,將他輕輕抬起,一腳踢開暖香閣的店門,便領着秋儀之進了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