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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爽當時不過十歲,又兼她是個粗心的,此時想了想,倒是記不起來了,問:“好似是錦魚?養在水裡好看的?”

秋露倒是沒那麼樂觀,道:“你倒是想得挺好……官人哪裡有這個能幹……我還記得他送了一簍子螃蟹給夫人,個個背黑肚白的,說叫我養在盆子里,喊夫人眼睛累了的時候就看螃蟹打架……”

這話一出口,三人面上都露出的嫌棄的表情。

秋爽忍不住問道:“咱們家官人這樣能幹,出去外頭,色色都頂頂厲害的,官也做得好,事也做得好,人人誇讚,怎的在家裡頭就如此不靠譜了??”

三人私下議論,說的又是顧延章,便少了幾分忌諱,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不解。

秋露道:“怎能單論這送東西來說?其實平日里官人也對夫人好極了,只是有時候實在那腦子不在點上……”

又道:“也不知夫人是怎的回事,換做是我,我要不高興的……”

秋爽道:“夫人方才同我說話的時候,笑得眼睛都是亮的,哪裡有什麼不高興,高興得夠夠的!”

語氣里竟是有幾分恨其不爭。

秋露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夫妻過日子,當真奇怪,官人這樣的,竟也有夫人喜歡……實在想不通!”

秋爽也跟着嘆道:“這是上輩子走了什麼狗屎運……”

秋月則是再一回道:“若我下輩子能投身做男子,也要娶個夫人這樣的,每日好好掙錢給她養得白白胖胖的……”

秋露就笑她,道:“秋月姐,這話我記得許久以前也聽你說過,做不到的事情,莫要反覆說,只怕到時你要同官人搶,半點搶不過他。”

秋爽則是道:“搶不過倒是其次,小心你仍舊投胎做個女子,給你嫁個官人這樣的,偏生那能幹上頭,沒官人百中一分的厲害,脾氣卻是同他一模一樣!”

說到此處,三個人竟是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只覺得這話題甚是可怕,若是當真應驗了,實在不堪設想,連忙各自抖落了一身才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回去做事不提。

***

季清菱自然不知道自己背地裡已經給幾個丫頭數落了一回,又同情了一回。她在此處又住了十餘天,把精氣養個了十成十,這一日大早,趁着太陽還未大起來,正要帶着幾個丫頭出去外頭沿着河堤走兩圈,雖是看不清,卻也能瞄幾眼,猜一猜遠處那渠開鑿成了個什麼情況。

然而這一回,她還未來得及出門,才換好了衣裳,就不見了方才在後頭幫着梳頭的秋月,正要張口叫人,忽然覺得屋子裡頭的氣氛安靜得甚是奇怪。

她心中若有所覺,回頭一看,登時就站起身來,又驚又喜,叫道:“五哥!你甚時來的??”

果然門口那一處,顧延章正滿臉是笑,定定地看着她。

見得季清菱已是發現自己,他這才上得前來,先把她輕輕抱了抱,復又緊緊抱了抱,這才慢慢退開,看着她笑,道:“我方才到的。”

季清菱見得左右無人,忍不住上得前頭一步,踮起腳,親了一口他的下巴,又問道:“五哥忽然跑得出來,營地裡頭怎麼辦?這算不算是玩忽職守,尸位素餐?”

自進得屋子裡頭,顧延章的笑一直都沒有停過,只是原來是那一股子浸了蜜一般的笑,眼下卻換成了另一種自得的笑,道:“昨日樣樣東西已是做完了,早間試了兩回渠,並無半點毛病,只等今晚上下一齊吃了團飯,明日我便要回京復命。”

說到此處,他復又道:“他們都說晚間宴席不用我管,我也就懶得去管,倒不如來找你……”

季清菱只覺得有些奇怪,問道:“我好似不曾說過自己在這裡……”

顧延章笑道:“你當我是個傻的,我頭一日送出來的信,隔天便得了回信,你不是在這左近,還能在哪一處?只要一問,松香還不老實說了,難道還敢誆騙我?他又沒有你這樣的小豹子膽!”

季清菱抿嘴偷着樂。

顧延章見她一身的便裝,腳下還踩了靴子,便問道:“你這是要去哪一處?”

季清菱解釋道:“本來想去看水渠,既是已經通了,況且五哥也來了,便不去了。”

說著就要換鞋。

顧延章卻是攔道:“我前一陣子走山,見得有一處地方甚是有意思,當時就想帶你去,離此處也不遠——你早間吃了東西不曾?”

季清菱點頭道:“吃了,五哥吃了不曾?”

顧延章也跟着點頭,往後退了兩步看了看季清菱的打扮,又看了看外頭太陽,左右尋了一遍,自邊角處尋出一個斗笠來,給她戴在頭上。

季清菱給他這樣猛然一蓋,險些連眼睛都給擋了,由他調了半日,才把帽子調好,兩人一前一後出得門,只帶了松香並秋爽秋露兩個出門。

走的雖是山路,顧延章卻仍舊叫人套了馬,同季清菱並排而行,走在前頭,引着她走了小一刻鐘,穿山越坡,不多時,到得一小片林子里。

這一處並無什麼風景,只是山野間鳥雀蹦跳鳴叫,空氣十分清新罷了。

顧延章顯然對這一處有些熟悉,帶着季清菱時而騎馬,時而下馬,不多時,便到得一條潺潺溪流處。

此時後頭的人尚未跟上來,他便將兩人的馬先拴好,繼而才指着那溪流同季清菱道:“上回我聽他們說,這裡的魚雖是小,可那肉拿來烤了,甚是細嫩香甜,當日吃了,果然如此,特想着要帶你來。”

一面說著,一面把褲腿挽了起來,笑道:“看我去給你捉魚。”

季清菱小時候何時玩過這種有趣的事情,實在興緻勃勃,忍了許久,還是按捺不住跟着到了河邊,笑道:“五哥,我同你一起捉魚!”

口中說著,仗着自己腳下的皮靴不透水,撩了袖子,又卷了卷褲腿,就這樣踩得進水裡去,小心翼翼湊到顧延章身邊,要學他抓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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