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岳鍾麟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以這種香艷的方式,在這種陌生的地方,與魂牽夢繞之人怦然相遇。

事實上,當他看清楚懷中的女子是馮窈娘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呆住了,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四五年不見,馮窈娘越發出落得如清水芙蓉,嫁為人婦之後,更加平添了成熟女子的丰姿卓約和千嬌百媚,別說是岳鍾麟,就連隨後而至的墨元瑛,一見之下都心動不已。

就在馮窈娘用力推開岳鍾麟的一霎那,她那雙柔情善睞的眸子,便認出了昔日青梅竹馬的情郎,頓時花容失色,連連後退數步,之後雙手捻着襦裙,低着頭羞怯得渾身發抖,對於她來說,這可能是有生以來最不知所措的時候。

兩人儘管都一眼認出來對方,彼此卻相對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吧,好端端的一對鴛鴦,卻活活拆成了陌路男女。

墨元瑛見此情景,知道不是他們重溫舊情的時候,只好不合時宜的悄聲勸道:“岳大哥,你們敘舊的事兒以後再說,眼前還是先把大事辦了吧。”

岳鍾麟這才如夢方醒,趕緊領着墨家八雄闖進內宅,尋找汪安郡和他的兒子,他們急匆匆一走,馮窈娘理所當然就被墨元瑛監護起來了。

就在岳鍾麟、墨元瑛等人在內宅控制住汪安郡夫婦之際,汪府管事的已經把城中有名的郎中給請來了,那位所謂名醫果然不負眾望,在給汪征霖詳加診脈之後,當場命人配藥熬制,連續給汪征霖強灌了幾劑吊命參湯,之後命懸一線的汪征霖奇蹟般的好轉起來,在場的眾人全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心急如焚的袁崇梁。

汪征霖醒來之後,一眼就看到身處自家廳堂之內,兒子汪安郡以及懷抱着小孫子的媳婦馮窈娘,此刻正垂淚陪侍在病塌之側,不用多說一句,便知道已經被軒轅昭拿住軟脅了。

經過這場變故,本就年近六旬的一員老將,更顯得蒼老憔悴,他掙扎着坐了起來,仰面長嘆了一聲,忽然衝著趴在床邊的袁崇梁語重心長道:“唉!崇梁啊,我知道你心裡一直裝着朝廷,不願意跟着吳家將舉旗自立,其實你以為我想跟着謀逆造反嗎?你看看這一家老幼,郡兒又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我如果懷有異志,他們隨時都有性命危險。”

軒轅昭正坐在廳堂外側的一張太師椅里打着盹,他一整夜沒有合眼了,現如今汪征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心裡的一塊重石終於落了地,漫山遍野的困意便在這個時候見縫插針冒了出來,他剛迷糊了不到一刻鐘,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汪征霖在長吁短嘆,一下子就醒了。

就聽袁崇梁驚問道:“戎帥,難道吳賊在您府上安插了監視的眼線?”

汪征霖警惕的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才悄聲說道:“我這裡的五十名府兵,都是幾個月前剛從興州派過來的,明義上是蜀王專門派來保護我家人的安全,實質上是來行監視之實,不是金州一處,其它三大都統司的戎帥,也是這般待遇,為的就是防止各司戎帥領頭向朝廷投誠。”

他倆說的雖然是悄悄話,不過由於距離較近,軒轅昭聽得真真切切,他登時心中一凜,幸虧進來之後,第一時間就將府里的五十名軍士以及閑雜人等全都圈禁了起來,這可是誤打誤撞,不然的話,汪安郡等人的安全就堪憂了,不過既便如此,也不能大意,還是過去看一眼比較放心。

他想到這裡,朝墨元瑛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悄然走出廳堂,在走廊外面負責安全警衛的岳鍾麟一見,忙上前問道:“大帥,你們這是要出去嗎?”

軒轅昭環視了一下四周,答非所問道:“怎麼就這幾個人?元傑他們哥幾個呢?”

岳鍾麟回道:“那些被監管的府兵和雜役有點不太老實,其中有一個人甚至打傷了墨家子弟意欲外逃,墨家八雄接到口信之後,剛剛跑過去處置了。”

墨元瑛一聽就急道:“師兄,快過去看看吧!什麼人竟然能打傷咱們墨家武者?”

軒轅昭心中一凜,雖然說這些墨家子弟在江湖上不過是三四流的小角色,但若說普通士卒能出手擊傷他們,恐怕令人難以置信,莫非興州派來的這五十名府兵里暗藏有高手不成?

還沒等他說話,墨元瑛已經像離弦之箭飛速向前院跑去,軒轅昭不敢怠慢,往前跑了兩步又折了回來,他特意叮囑岳鍾麟,無論前面發生什麼情況,此處的二十來個墨家子弟哪都不能去,一定要保護好屋裡的人,以免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岳鍾麟意識到事態嚴重,趕緊諾諾連聲。

軒轅昭交待完之後,跑到前院天井一看,墨家八雄正將三個手持隨身短刃的大頭軍卒團團圍困在正當中,其它墨家子弟則將剩餘的府兵,全部堵在廂房與正房之間的偌大花圃里。

墨元瑛手握玄鐵重劍在一旁凝神觀陣,連軒轅昭走到跟前都毫無察覺。這三個普通士兵顯然不是一般人,他們一個個目露凶光,精氣神兒很足,腳下的馬步扎得極穩,一看就是練家子,再看他們的兵刃,不是尋常軍中鐵器,而是六寸長短的匕首,寒光四射,耀人眼目,江湖行話一寸短一寸險,只有藝高人膽大的才敢用這種短刃對敵。

三個背靠背成倚角之勢,手持匕首的姿式如出一轍,毋庸置疑,這是訓練有素的標誌。軒轅昭看了半天,突然心中一動,他想起了兩年前在廬州前鋒弓弩營的情景,當時好像那三個被包圍的海東青獵鷹就是這種陣勢。墨家八雄可能與對方已經較量數個回合了,彼此並未分出勝負,是以此時只是圍着三人像走馬燈一樣晃悠,伺機尋找對方的破綻,並不急於出手。

軒轅昭見此情景,突然喝道:“元傑!你們姑且退下!”

此言一出,不僅是墨元瑛和墨家八雄,就連被圍在當中的三個大頭軍卒都愣住了,全都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巨子的話就是命令,誰敢不從?墨家八雄只愣怔了一下,便閃身跳出圈外。

軒轅昭信步走了過來,慢悠悠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應該就是海東青的人吧?”

三個人聞聽此言,臉色陡然大變,彼此不由自主的相互靠攏了一些,就是從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之中,軒轅昭立即確認了他們的身份,於是果斷摘下隨身攜帶的佩劍獵獸。

這柄名喚獵獸的寶劍,本是范昌堅弟弟辛昌石之物,按理說應該物歸原主,不過范昌堅已經鐵了心歸順南朝,而且此行就抱着勸降弟弟的念頭,何敢再要此劍?是以堅辭不受,無奈之下,軒轅昭只好隨身攜帶。

其實他有一個私心,那就是想到了興州之後,用鐫刻着海東青圖騰標誌的寶劍宰了黑白靺鞨,這也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不料今日先碰巧遇到黑白靺鞨的麾下教眾,若用獵獸來斬獵鷹,豈不是名正言順?

不料他剛摘下佩劍,還沒等拔劍出鞘,對方為首一人瞬間有點犯傻,伸長脖子直勾勾的看過來,如果不是同伴悄悄拉了他一下,估計都有可能走到軒轅昭身邊來看,軒轅昭不禁心中一動,忍不住多瞅了這人兩眼,不細看則已,一細看不禁嚇了一跳,這個人怎麼與范昌堅長得如此之像?難道他就是范昌堅的孿生胞弟辛昌石?

軒轅昭正等發問,不料對方率先伸出匕首往前一指,粗聲喝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你手裡的寶劍是從哪裡來的?”

軒轅昭故意用手掂了掂獵獸,慢條斯理道:“都被人家包了餃子,居然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身為獵鷹,你們是不是太遲鈍了?好吧,為了讓你們走的踏實一點,不妨就告訴你們,我們其實是平西招討司的人,專門到金州剿賊平叛。

至於這柄劍的來歷,說起來與你們頗有淵源,它的主人名叫辛昌石,據說是黑白靺鞨座下的四梁八柱之一,有個綽號叫做銀鷹八爺,他有個親哥哥叫范昌堅,原在德順軍里任親兵營正將,不過半個月前就已經攜家帶口投奔了我朝,我看你與他長得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你莫非就是辛昌石?”

此言一出,三個大頭軍卒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年紀最小之人,立即怒聲斥道:“你休得胡說八道!我們八爺一枝獨秀,哪來的什麼親哥哥!”

果然是海東青獵鷹!

軒轅昭哈哈大笑道:“如果不相信,要不要我把范昌堅叫來你們當場認一認?”

不料他的話音剛落,年紀最小的那名獵鷹突然凌空飛身,徑直朝着軒轅昭直撲而來,身法之快簡直令人砸舌,說時遲那時快,他手中的六尺匕首已經直衝心窩而來。軒轅昭正在低頭看劍,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聽到呼嘯而來的風聲,只是順手將劍鞘往前輕輕一搗,不偏不倚,正好頂在對方的心窩上,只聽噗通一聲,那名獵鷹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大頭恰好落在另外兩名獵鷹的腳下。

兩人急忙低頭一看,最小的那名獵鷹早已氣絕身亡。

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突發事情出現了,長得像范昌堅的那名獵鷹還沉浸在無比震撼之中,另外一名獵鷹突然趁着大家愣神的空當,凌空飛身向外逃去,他的輕身功夫着實了得,眼看幾個起落就要逾過府邸的高牆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柄六尺短刃瞬間呼嘯而出,嗖的一下子,直接從他的後心穿堂而過,隨後只聽噗通一聲巨響,那名獵鷹一頭栽到高牆下面的狗窩裡,連哼都沒哼一聲就一命嗚呼了。

他到死可能都不清楚,究竟是誰從背後給了他致命一擊,事實上,旁觀者最清,在場的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從背後襲擊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