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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成人禮之後,軒轅昭正準備從太師椅上站起來,不料蘇婉兒突然宣布有話要說,看她一驚一乍的樣子,八成又要玩什麼新花樣了,唉,這都已經成年了,咋還不知道收心呢。

眾人剛剛散去,只得又轉身聚攏回來,還是洗耳恭聽這位小大人要說些什麼吧。

蘇婉兒清了清嗓子,故作一副成年人的樣子道:“各位大哥大姐,婉兒今個就借這個機會宣布一件事情,請大家替我做個見證!”

軒轅昭微微一笑道:“婉兒,你說吧,有三哥哥替你做主呢。”

蘇婉兒回頭望着軒轅昭莞爾一笑道:“三哥哥,這可是你親口說的!”

軒轅昭點了點頭,表示打死都不敢否認,心說我不替你做主行嗎,回頭你還不整得我雞飛狗跳啊。

墨元瑛走過來撫摸着她新戴的衩冠,柔聲道:“說吧婉兒,姐姐也替你作主呢。”

蘇婉兒把身子靠在墨元瑛臂彎里,十分傲嬌的大聲宣佈道:“我要做帥府的管家!”

此語一出,眾人差點把下巴驚掉了,這女娃兒口氣可真不小,剛剛成年就想搶班奪了程仲甫的權,她以為帥府管家是那麼容易做的?里里外外都要忙活,既要對那些州縣官員迎來送往,還要操心大傢伙兒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撐得起來嗎?

軒轅昭目瞪口呆,這種要求都能提得出來,簡直讓他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應答。

大家都愣在原地,尤其是程仲甫,一臉懵逼的樣子。

蘇婉兒見此情景,輕移碎步來到程仲甫身邊,挽起他的胳膊,然後仰起嬌嫩的臉蛋兒,衝著大家認真說道:“從今日起婉兒已然成為大人,再不能光吃閑飯不幹活了。我的意思呢,程大哥照舊是咱們帥府的大管家,而我呢就做個內府的小管家。

不過我這個內府小管家嘛,只管一件事,也只管一個人,那就是三哥哥的飲食起居。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你們大傢伙兒都沒什麼意見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眾人都長出了一口氣,這麼說的話甚是靠譜,知道照料人了,看來婉兒妹妹真是長大了。

程仲甫更是喜上眉梢,說實在話,這小丫頭不僅古靈精怪,而且心細如髮,要是由她來照料撫帥的飲食起居,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眾人立即掌聲雷動齊聲叫好,軒轅昭卻悄然皺起了眉頭,現如今婉兒已經長成了大姑娘,由她貼身照料起居合適嗎?

他偷眼望了一下墨元瑛,見她笑顏如花,一副很舒心的樣子,卻不知暗地裡會不會有想法。

正在這時,一個差役跑過來稟報,說是撫帥的重要客人已經到了,聞聽客人已經大駕光臨,軒轅昭等人趕緊到大門外迎接。

此刻一頂四人抬的藍幃乘輿剛剛在台階前落轎,從裡面走出來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頭戴垂腳襆頭,身穿盤領錦繡寬袍,一張標準的國字型臉膛,再加上兩道粗眉和一對朗目,看上去相貌堂堂,此人正是原寧江府通判唐崇璟。

岳鍾麟和畢宗卿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心裡卻不約而同犯起了嘀咕。

這位唐大人是事功宗的首席大弟子,此前被天道宗門人以附逆張黃叛軍的罪名參劾落職,怎麼突然在這個時候跑到寧江府來了?看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重大玄機。

此刻軒轅昭領着一干眾人大開帥府的中門迎接,可見禮遇的規格着實不低。

唐崇璟邁着穩健的步伐徑直走到軒轅昭面前,然後仔細打量了他一翻,這才手捋短髯由衷的讚歎道:“元朗賢弟,半年不見,你可是今非昔比,令人刮目相看了啊!”

軒轅昭上前挽起他的胳膊,一邊提攜着往裡走,一邊笑着打趣道:“唐大哥,我不是還和從前一樣嘛,你這一來就取笑我!叫我說啊,令人刮目相看的人應該是你吧,你看看你,半年不見都學會虛套了!”

唐崇璟忽然停住腳步,十分認真的說道:“元朗賢弟,不是老哥曲意奉承,說真的,自打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和以前大大不一樣了!”

軒轅昭聽他說得煞有介事,於是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嘴巴周圍那一圈硬茬子鬍鬚,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如果說真有什麼令人眼前一亮的變化,那麼最直觀的很可能就是它了吧。

其實軒轅昭明白唐崇璟剛才話里的潛台詞,那是說他獨當一面,撐起了寧江府的一片天,已經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邊疆帥臣了。

年初來寧江開府建衙的時候,朝中很多人還在等着看笑話,認為讓他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去平息寧江府錢荒亂局,等於是有病亂投醫,肯定會亂上加亂,甭說別人,就連當朝皇帝皇甫易開始的時候也是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

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軒轅昭不僅頂住重重壓力勘破了錢荒連環大案,而且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迅速將瀕臨崩潰的寧江府起死回生,重新走上了正常的軌道,這不能不說是個大奇蹟。自此以後,朝堂之上再也沒有人亂嚼舌頭根子了,反而讚譽之聲不絕如縷。

由此可見,從千里迢迢的京城專程趕來的唐崇璟,與軒轅昭一見之下發出那樣的喟嘆,確乎是有感而發的。

此刻眾人魚貫而入,相繼走進後廚用膳房,此處里外兩間寬敞明亮的屋舍里,分別擺好了四大桌上好席面。

軒轅昭、岳鍾麟和畢宗卿陪着唐崇璟走進裡面的雅間,坐到中間主賓席位那一桌,趙大鬍子、戴蠻子和薛侉子等銘山十虎也相繼走了進來,他們坐到旁邊部曲席位那一桌。

用膳房外間並排擺着兩大桌好酒好菜,墨元瑛、程仲甫、孫二嫂、蘇婉兒、阿飛、靈兒以及墨家八雄,他們作為主家人坐在靠裡邊的席位,靠門口的一大桌子豐盛酒菜,那是專門給帥府里的差役轎夫們預備下的。

在等級森嚴的炎宋皇朝,擱在其它官員的府邸里這是決無可能的事情,下人們怎麼可以與主人家共處一室大吃海喝?不過在軒轅昭眼裡卻一視同仁,雖然說一碗水端平確實有點困難,但是至少每一個為這個大家庭付出過汗水的人,都應該受到最起碼的尊重。

差役轎夫們也是人,他們甚至是帥府里最辛苦的人,一天到晚跑上跑下忙裡忙外,難道還沒資格坐下來享用一頓豐盛的酒宴嗎?這些人平常有多辛苦,別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作為帥府大管家的程仲甫自然心知肚明。

此刻程仲甫把里里外外全都安排妥當之後,這才走過去把裡面套間的小門輕輕掩上。

這樣一來兩全其美,大人們在裡面聊起官場之事就可以不用有所顧忌,而外面這些人也好敞開肚皮大吃海喝,不必擔心會在各位大人們面前吃相不雅。

外間眾人在程仲甫的張羅下,男人們開始熱火朝天的推杯換盞划拳斗酒,女眷們則邊吃邊嘰嘰喳喳聊得不亦樂乎。

裡面這些大老爺們不管文的武的,畢竟都是有官身之人,他們不像外面那樣可勁兒聒噪,而是小酌慢飲,邊吃邊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畢宗卿用巾布抹了抹滿是油漬的大嘴巴,衝著唐崇璟憨然一笑道:“一早就聽說帥府有重要客人來,沒想到竟是唐大人。唐大人,咱們這一別少說也有半年了吧,您這是故地重遊呢,還是官復原職啊?”

自從唐崇璟落職之後,軒轅昭頂替他的位置只幹了不到兩個月,旋即便晉陞為寧江知府兼淮西安撫副使,而寧江府通判的位置自此以後一直虛位以待,是以畢宗卿有此一問。

岳鍾麟沒等唐崇璟答話便接過話茬道:“畢參軍,你這是明知故問!唐大人此番前來,當然是官復原職了!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唐大人盼來了,這一來我可就省心多了!”

岳鍾麟以簽書判官廳公事的身份兼攝通判一職,這段時間確實忙得不可開交,唐崇璟是治國安邦的能臣幹吏,他一來岳鍾麟便真正解脫了。

軒轅昭聽了哈哈一笑道:“岳簽判此言差矣,唐大人這次官復原職,不光你一個人輕省了,咱們三人以後都不用被州府庶務纏身了!”

此言一出眾人大惑不解,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朝廷對他們三人另有新的人事任命?

大家立即把目光投向唐崇璟,他這次是專程從京城趕來的,很可能隨身攜帶着朝廷的最新旨意。

可能是一路鞍馬勞困,加之多吃了幾盅酒的原故,唐崇璟古銅色的臉膛顯得有些酒紅,看樣子似乎已有幾分醉意,只聽他朗聲說道:“撫帥說的沒錯!你們接下來的主要任務是經略朝廷交辦的軍政大事,州府百姓的家長里短,吃喝拉撒這些繁瑣之事,你們就放心交給唐某好了!”

畢宗卿瞪大眼睛問道:“聽唐大人的意思,莫非朝廷已經正式開始擴軍備戰了?”

此言一出,坐在旁邊部曲席位的銘山十虎全都把頭扭了過來,十雙眼睛齊刷刷的射向軒轅昭,他們久聞撫帥身負毀家滅門的血海深仇,十幾年卧薪嘗膽,總算等到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