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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前,潁州牧鶻眼郎君遣派傳令兵到南門軍營傳令,命令羊高的武銳軍急速分兵馳援亳州和蔡州,當時羊高正在處置屈作成之事,沒有即刻執行鶻眼郎君的諭令,只說稍後自會向他稟明原由。鶻眼郎君左等右等不見羊高回來複命,於是便派人過來再次跟催,看來是急眼了,這一次居然連德順軍統軍使陸廷弼也捎帶上了。

轅軒昭和陸廷弼聽到這個消息,臉色陡然為之一變。羊高和他的幾十名隨行親兵已經命喪黃泉,現如今他們的屍體就藏在瓮城裡面的幾間暗室里,等會兒鶻眼郎君如果還是見不到羊高,恐怕會提前露餡的。

陸廷弼皺着眉頭說道:“鶻眼郎君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如果被他看出端倪就麻煩大了。”

轅軒昭仔細思忖了一下,忽然說道:“無妨!陸將軍,你就說羊高擔心亳州和蔡州傳來的求救消息有誤,怕中了敵軍調虎離山或者圍點打援之計,親自出城打探去了。”

陸廷弼將信將疑道:“這樣說行嗎?”

轅軒昭笑道:“既然你說鶻眼郎君是只出了名的老狐狸,心眼肯定少不了,一般人可能壓根兒就不會相信,換了是他或許正好相反,退一步講,就算他不相信,至少得花點時間尋找羊高吧?拖得一時算一時,實在拖不過去,隨機應變也就是了。”

如此一說,陸廷弼頓時恍然大悟,鶻眼朗君生性多疑,他的思維方式肯定和一般人不一樣,別人認為有問題的事情,他反倒會覺得很正常。

兩人議妥應對鶻眼朗君的辦法,然後便開始布署具體行動。

他們二人都已經意識到了,此時此刻,一旦有人泄露羊高等人被殺的秘密,一切將前功盡棄,是以當務之急必須整肅軍紀,讓知情之人守口如瓶。

陸廷弼當即把百十號親眼目睹並參與此事的南門當值守衛集合在一起,告戒他們勿必嚴守秘密,從即刻起,不得擅自離開南門半步。為了防止意外事情發生,陸廷弼就地任命焦炳忠為南門守軍最高指揮官,發現擅離職守者可以隨時隨地格殺勿論,同時授權其相機處置南門一帶的所有突發事件,總之在天黑之前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由於事關重大,轅軒昭擔心焦炳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於是就把墨元瑛和五十名墨家武者留下來暫時輔佐他,這樣一來,焦炳忠等於是如虎添翼,腰桿兒比平常任何時候都感覺硬氣。

轅軒昭和墨元武等八人重新換了一身乾淨體面的甲衣和號坎,臨時充任陸廷弼的親信扈從,雖然還是大頭軍卒,不過看上去可比普通邊鋪漢軍神氣多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九個人騎着高頭大馬直奔潁州牧鶻眼郎君的帥府而去。

此時太陽逐漸向西天傾斜,說話間已是過午光景,不過距離夜幕降臨還為時尚早,誰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會發生什麼變故。陸廷弼雖然一直心懷忐忑,但是舉止看上去鎮定從容,尤其是腳下,與平常一樣鏗鏘有力,他心裡很清楚,越是在這種時候,越不能讓人瞧出什麼破綻。走到大門口,他回頭看了轅軒昭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然後大步流星徑直朝着戒備森嚴的帥府裡面走去。

帥府大門左右兩側,對峙着兩座高大巍峨的望樓,望樓上數名哨兵各持一面銅鑼,在上面來回不停地走動着,院牆外側一隊隊腰挎彎刀的虜兵隨處巡邏,門口四名手持紅纓長槍的鐵甲衛士,個個腰背挺得硬直,虎視眈眈,如臨大敵,整體看上去一切都顯得威嚴赫赫,警戒安保的規格極高,確乎是軍政和民政最高長官潁州牧發號施令的地方。

陸廷弼閃身進去之後,轅軒昭與墨元武等八人牽着九匹戰馬正準備尾隨而入,哪知那四個虎背熊腰的門前侍衛同時伸出紅纓長槍往前一戳,瞬間將他們攔住了,只聽其中一人嘴裡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通,大意是此處乃是軍機重地,非統兵將軍級別之人不得隨便入內,你們這些等而又下的漢軍士卒,沒資格進去,趕緊滾到一邊候着去。

轅軒昭粗通番語,聽他說完之後,於是皺着鼻子笑了笑,真心想衝過去將他們一個個脖子扭斷,不過俗話說,好飯不怕晚,等到天黑之後,再好好喂他們吃這頓饕鬄盛宴。

他們牽着戰馬圍着帥府四處閑逛了一下,順便認識一下此處的周遭環境,以便夜間發起攻擊的時候好有的放矢,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一柱香過去了,他們剛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大門口,就見陸廷弼急沖沖地從裡面奔了出來,轅軒昭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陸廷弼走到他身邊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回府里再說!”

轅軒昭點了點頭,沒有多問。此處人多嘴雜,自然不是密議之所。

九個人騎上高頭大馬,立即朝着陸廷弼平常發號施令的統軍府急馳而去。

時間不大,他們很快便來到城中一座深宅大院門前,門口的府兵一見陸廷弼回來了,趕緊跑過來接住馬韁。

陸廷弼命人好好招待墨家七雄,安排他們吃飯喝茶休息,然後徑直將轅軒昭帶到府里上房的一間雅室里。他將頭盔摘下來放在桌上,稍微攏了攏散亂的髮際,這才說道:“軒轅大帥,事情可能有點不妙,這個老狐狸好像已經嗅到什麼味道了。”

接下來兩人說的都是絕對機密之事,自然得小心隔牆有耳了,是以轅軒昭轉身走到門口,伸手想把房門關上,不料陸廷弼忽然在背後笑道:“軒轅大帥,大可不必如此,統軍府里沒有一個粗使雜役,只有陸某的五百親衛府兵,他們全都是跟着陸某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以說是嫡系中的嫡系,不會有任何事的。”

他既然如此自信,再把房門關上就顯得多此一舉了。

轅軒昭折回來笑着說道:“如此甚好!”

兩人面對面坐定之後,陸廷弼這才正色說道:“大帥料的不差,鶻眼郎君聽說羊高親自出城打探消息去了,看上去並沒有生疑,不過…”

轅軒昭忙問道:“不過什麼?”

陸廷弼摸着頜下的鬍鬚說道:“這個老狐狸突然命令在城內駐紮的守軍遷移到城外安營紮寨,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

轅軒昭心中一動,接着問道:“所有城內駐軍全部外移,還是只有你的德順軍?”

陸廷弼隨即答道:“不是。他要求德順軍的七千人馬,分別在東城門和西城門外紮營,武銳軍的三千人馬在南城門外紮營,天黑之前各軍必須安置到位。這個老狐狸,究竟在玩什麼花樣?是不是已經有所察覺了”

轅軒昭皺着眉頭,仔細思忖起來,按理說,他們已經處置的很周密了,如果鶻眼郎君對羊高親自出城打探消息之事不疑,那就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了,就在他反覆琢磨之時,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鶻眼郎君遣派到南門去的那名傳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