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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府城平叛之後,軒轅昭就讓程仲甫發六百里加急給葉正途,告訴先生這裡發生的一切,由於勢單力孤,恐怕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請先生務必找到墨元瑛,請墨家人到寧江府助戰。葉正途接到急遞之後,意識到事關重大,沒敢怠慢,一方面派人在城中尋找墨家人的下落,另一方面進宮見駕。

葉正途向當今聖上皇甫易稟告寧江府發生叛軍作亂之事,皇甫易當時就意識到當初估計的過於樂觀了,寧江府不單純是錢荒的問題,背後肯定還隱藏着驚天大案,而且極可能牽涉到朝中多位重臣。

恰巧第二天時任寧江知府的宋鴻銘的陳情奏摺也到了,皇甫易看過之後,緊急召見宰執大臣和侍從官們商議,最終決定由朝廷派一名欽差到寧江府傳旨,及時調整軒轅昭等人的職務差遣,以便及時以更加便利的身份勘破寧江府連環大案。

此前賈懷道和程仲甫在縣衙前見到的那十位騎着高頭大馬的不速之客,就是星夜兼程趕來到銘山的墨家師兄妹以及朝廷派來傳旨的欽差。他們和軒轅昭剛來的時候一樣,也是走到三岔路口時拐向了九侯堡,本來太陽落山之前是能趕到銘山縣城的,結果多走了一段冤枉路,直到天黑才趕到縣衙。

賈懷道一直在跟九侯堡的人周旋,知道他們的私鑄基地就在縣城背後的銘山腹地,但是卻並不清楚具體方位,他將朝廷欽差安排到尊享酒樓下塌之後,便領着墨元瑛和墨家八雄,騎着馬圍着大山摸黑排查,直到轉到銘山的正北方向,看到大峽谷上空有光亮,這才找到此處。雖然晚到了一個多時辰,不過來的正是時候,再晚來半盞茶的功夫,這些人估計都得被射成刺蝟了。

九侯堡能夠調用御前駐屯大軍的行伍甲士冒充灰衣尖客看場護院,可見其能量異常巨大。經此一役,軒轅昭算是徹底領教了,只有他想不到的,沒有對方做不到的,他不知道此時對方是否預備有強大後援力量,吃一塹長一智,當務之急必須迅速撤離這個屍橫遍地的修羅場,以免重蹈覆轍被人包了餃子。

當下眾人匆匆從山谷之中撤離出去,賈懷道正照看着十一匹馬在谷外翹首以盼,見他們平安歸來,趕緊將受傷較重的十名禁兵校尉扶上馬。還剩下最後一匹馬,軒轅昭兄弟三人誰也不肯騎,最終由賈懷道騎上之後,護送十名禁兵校尉先行回到冶司衙門,找程仲甫給他們及時療傷。

墨元瑛扶着軒轅昭慢慢向前走,她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軒轅昭一直在低着頭想心事,兩人默然走了一程,墨元瑛實在忍不住了才問道:“師兄,如果我今晚沒來,你會怎樣?”

軒轅昭聽了苦笑道:“你要是不來,咱倆就生死兩隔了。”

墨元瑛鼻子輕哼一聲道:“你答應照顧我的,卻跑到這裡來送死,這算是食言而肥嗎?”

軒轅昭頓時語塞,無言以對,是啊,當初答應雲奎師叔照顧元瑛師妹一生一世,結果今晚若不是元瑛師妹及時趕到,命都沒了更何談照顧人家?

他由此聯想到牛大眼的臨終遺言,也是囑託他照顧一些人,還有那揮之不去的血海深仇,更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肩上,軒轅昭啊軒轅昭,你不是為自己活着,你是在替很多死去的至愛親朋活着,你沒有死去的權利,除非你已經完成了對他們的承諾!

既然不能隨隨便便死去,他開始痛定思痛反省自己,以便吃一塹長一智。

來之前他還在告誡兩位結拜兄弟,不要輕易將自身置於任人宰割的危險境地,一切都得事前運籌帷幄,盡最大能力做到萬無一失,結果卻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劫難,幾乎是滅頂之災。

究其根源是低估了對方的能量和手段,而且用人失察,沒有想到杜佐彪會被對方利誘收買,更沒想到這是對方布下的雙重陷井。實際上對方從一開始就已經精心謀劃好了,只要他不肯歸順投降,包括負責第一輪狙殺的先鋒禁兵在內,對方壓根就沒打算留一個活口出去。

墨元瑛見他只顧埋頭走路,依然默不作聲,於是輕輕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假裝生氣道:“師兄,你再不說話,我可天一亮就直接回京城了!”

軒轅昭聞聽此言,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別走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

突如其來的驚喜,令墨元瑛措手不及,心跳加速,一向矜持得像個大家閨秀一樣的軒轅師兄,可是輕易不會說出這樣溫柔曖昧的情話,她抓住這個機會趕緊趁勝追擊道:“師兄,這可是你說的!你在我在,永遠不再分開,你可不準反悔!”

墨元瑛說著抓起軒轅昭的手就咬了一口!這一次她可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結結實實的咬了下去,不信的話天亮再看,絕對有一排小巧的牙印。軒轅昭忍着疼痛沒有出聲,他明白這是元瑛師妹為了讓他記住自己說的話,專門留下的印記。

前面岳畢二人和墨家八雄聊得正歡,畢宗卿一路上都在眉飛色舞地跟他們吹牛皮,不知不覺便把軒轅昭和墨元瑛二人遠遠落在後邊。

走着走着,墨元瑛突然問道:“師兄,你還記得臨別之時我問你的話嗎?”

軒轅昭愣怔了一下,剛剛經歷生死大難,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女人心真是海底針,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但是有一條必須記住,千萬不能猜,一猜就會掉進陷井裡,於是他趕緊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記得,師妹問我是否知道你的閨名。”

墨元瑛背負雙手忽然轉了個圈俏皮地一笑道:“時隔這麼久,師兄猜到了嗎?”

軒轅昭啞然失笑道:“這個不用猜吧?墨家那間茶坊的名字不就是師妹的閨名嗎?”當初墨元瑛問起的時候,軒轅昭走了沒多久便很快就想到了,那兩個字藏在心底,早就已經捂得發熱發燙了。

墨元瑛突然瞪着烏黑髮亮的丹鳳眼鄭重其事道:“既然師兄猜到了,那麼以後就不要再師妹師妹的叫了,直接叫我蘭香好了。”

軒轅昭點了點頭,直到現在他才算徹底明白,原來墨元瑛刻意告知閨名,真正的意思則是想讓他記住,在他面前,她既不是墨家的執行巨子墨元瑛,也不是誰誰誰的師妹,她是一個人如其名的大姑娘。

一行人一直走到天光大亮,才在微淡的晨曦中回到冶司衙門,一到門口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草藥味,顯然是老程在給十名禁兵校尉熬藥療傷呢。

日上三竿時分,賈懷道在官舍里洗漱完畢吃完朝食,剛走到縣衙大堂門口,就見昨晚剛到的那名朝廷欽差從裡面往外走,兩人正好頭碰頭。

賈懷道趕緊躬身一禮笑呵呵道:“欽差大人安好!下官正準備去尊享酒樓問安,不想大人卻大駕光臨縣衙了,不知昨晚睡的可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