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翔閉了閉眼，他知道，自己的這種恨，在宋明昌的面前，其實很薄弱。
就像一把玻璃做成的劍，看似鋒利無比，其實輕輕碰一下，就碎了。
而且是再也黏不起來的那種碎。
“……我不想要你的命！”歐翔終於開口，聲音低低的，在狹長的地道里輕悠悠的回蕩。
他說：“我要你活着……因為有時候活着，比死亡更艱難！”
宋明昌一邊繼續跑，一邊側眸看他一眼，輕笑：“成……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想你老子死唄？拐彎抹角說那麼多，老子一粗人，聽不懂！”
歐翔：“…………”
這人……
“不過……”宋明昌繼續道：“我心裡明白我欠着那小子的，我和你都欠着他……所以我們一定要抓住A，抓住獅子，用他倆的狗命，為他殉葬！”
歐翔抿了抿唇，才輕聲道：“好。”
前方再次出現岔路，一共兩條，歐翔擰着眉，不確定走那條。
他擰着眉聽，也沒法判斷是哪邊。
倒是宋明昌貼着地面聽了會兒，得出答案：“我去，這兩人分開逃了！”
歐翔：“……一人一邊？”
宋明昌卻擰了眉，不行，他不放心兒子一個人面對A和獅子，更何況他們身邊還有幾個打手。
他衝上去，是為了托住他們，一條命不要了也沒什麼，但歐翔不行。
他兒子不能有事。
他沉了沉聲，說：“我通訊器被B給踹沒了，你帶手機了么？拿給我一下！”
歐翔忙拿起手機，點開屏保，就是一張姚雨菲的照片。
宋明昌看到，忍不住“嘖嘖”兩聲：“這是我兒媳婦兒么？長得挺可愛的嘛，不錯不錯，我很滿意！”
歐翔：“……”
什麼時候需要你滿意了？！
歐翔將鎖解開，地給他。
宋明昌迅速打了個電話，簡單報了位置，然後將手機定位打開了，說：“你在這兒等着，我先到這邊去看看……”
“不行——”歐翔幾乎立馬拒絕。
宋明昌說：“幹嘛？還捨不得我咋地？放心，你忘了我這次來是幹什麼的？我是輔助他們逃跑的，所以即使見到了我，他們也不會對我怎麼樣，最多挾持我……你手機給我，當個定位的……但是你一定要在這等着，聽到沒有？”
歐翔還想在說什麼，宋明昌道：“歐翔，我是一杠二星，中尉級別，我現在命令你服從命令，原地待命！”
歐翔瞥了他一眼，說：“我退役了。”
宋明昌怒了：“你特么的，一日為兵，終生為兵，人退魂不退，你懂不懂？我告訴你，你今天敢不聽話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宋明昌說完，不等歐翔說什麼，人已經朝着一個巷道跑去。
歐翔薄唇動了動，最終朝着那背影喊了一聲：“你……小心。”
對方的背影似乎頓了下，然後低低的“恩”了一聲。
……
其實歐翔現在如果有充足的輔助工具，比如手電筒等等，他會毫不猶豫的朝着另一個巷道跑。
可他知道不能衝動，他耐着性子在那等着，一直等着。
終於前方，傳來一個聲音，歐翔頓了下，喊道：“誰？”
加卡踉踉蹌蹌走上前，咬牙道：“特么的，老紙剛才差點沒命了！”
加卡受了傷，但似乎沒有生命危險。
歐翔說：“B被你打敗了？”
加卡喘了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他受傷了，側腰中了一槍，勝之不武！”
“勝了就是勝了，跟這群犯罪分子將什麼武不武？”
加卡將將口袋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丟給他：兩把槍，一把刀，還有一個手電筒，還有兩枚手榴彈，將手機也丟給了他……
“我將B打的估摸着逃不遠了，聽到救援的條子們來了，就先過來找你了……這些都是給你帶的東西，希望能對你有點用處……剩下的路，我可不陪你走了，我還要命呢！”
歐翔不勉強，人一緬甸人，沒必要這般幫着他，現在已經是仁至義盡！
歐翔說：“你打敗了B，大功一件，我會給你作證的。”
加卡笑：“首先你得能活着回來才成。”
歐翔拍了拍他的肩頭，說了一聲“謝謝”，便轉身要走。
加卡“哎”了一聲叫住他。
歐翔轉眸：“恩？”
加卡：“知道我為毛急着趕過來找你么？”
歐翔頓了下，說：“知道，咱們兄弟嘛！”
加卡一怔，跟着笑：“活着回來給老紙作證！”
歐翔打了個響指，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加卡坐在那裡，嗓子有點干，他仰頭再次喘了口氣，真是累的不想動了。
而不遠處有腳步聲來，應該救援要到了，他在這兒的作用，大抵也只剩下幫忙指個路了……
但，也不錯。
……
歐翔就那麼沿着巷道七拐八拐的跑了半個多小時，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期間還碰到一些岔路，他只能通過直覺和經驗去判斷。
這地下巷道，就像個巨大的迷宮，稍不留神，可能走過去就是死路。
比如歐翔走錯過一次，看見一節坍塌的巷道，下面還壓了一個人，已經死了。
歐翔根據那人體溫判斷可能的死亡時間。
其實地下很冷，尤其夜晚的時候，歐翔得慶幸自己此前怕蚊蟲踹了挺厚的外套。
他繼續摸索着前進，拿起加卡的手機，不需要解鎖，電量還剩百分之二十九。
他在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宋明昌，不知道他那邊情況怎麼樣，找到人了么？
可如果找到人了，估計也沒時間接電話吧。
歐翔嘆了口氣，只能暫時收起手機。
期間又走錯過幾條路，有一條路也發生了塌方，幸好他躲得快，但還是吃了一鼻子的黑灰。
再次轉回來的時候，歐翔都會做好標記，給後面來救援的人提供點方便。
大抵這麼做還是有點用處的，這麼饒了兩個多小時後，他居然碰到了大概五六個救援隊的人。
因為岔道實在太多，前方未知也太多，大家分了好幾個小隊來勘察，歐翔是恰好碰到了一個小隊。
有隊友了，歐翔稍稍放心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