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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謝家之後,方姨娘扶着王氏下馬車,笑着問道:“夫人,今日出門可順利。”

結果又讓王氏本來好轉的表情又黑了一下。

方姨娘擅長察言觀色,頓時閉上了嘴巴,猜想今日恐怕是發生了什麼事。

方姨娘又將後面的鳳卿扶了下來,鳳卿笑着道了謝,道:“多謝大姨娘。”

方姨娘客氣的對她笑了笑,鳳卿得老爺夫人偏愛,又是府里兩位少爺的同母姐妹,她願意跟她結個善緣。

謝蘊湘在另外一輛馬車上,卻是由丫鬟扶着下來的。

王氏冷眼撇了她一眼,卻是覺得連多看她一眼都能讓自己修養盡毀,上火起來,於是乾脆不理她直接進了府里。

方姨娘這一瞬的功夫卻已經看出來了,看來今日這事怕就出在六小姐身上。

方姨娘是自小伺候王氏的,哪怕年輕的時候被謝遠樵看中,由王氏做主抬為姨娘,她也將自己的位置擺得低,還只將自己當成王氏的丫鬟看待,所以才能得到王氏一直的信任,將家中的大小事都交給了她。

王氏的心思,恐怕沒人比方姨娘更能猜透了。

六小姐總以為王氏管教她是故意磋磨她,王氏願意管教她那還是將她放在眼裡,王氏真正不將一個人放在心上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為她費一點功夫的。王氏真正不理六小姐,連管教都懶得管的時候,才是她真正苦日子的開始。

六小姐的命,以後怕不會太好。

進了後院,王氏沒讓鳳卿跟着回正院再陪着她,對她道:“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晚膳後也不必再過來給我請安了,早點歇着。”

鳳卿點了點頭,道了聲是,然後屈膝向王氏告辭。

等鳳卿走後,王氏又吩咐方姨娘道:“讓人送她回去吧,這些日子就不要讓她出來了,也別讓朱姨娘見她。以後每天讓盛麽麽進去給她念一遍謝家的家訓。”

謝蘊湘聽着大驚,一下子跪了下來,道:“母親,我知錯了,請您饒了我。”

王氏卻連看她都不想再看她一眼,直接轉頭走了。

謝蘊湘她是沒本事教了,以後教導麽麽進府,若能將她教出來最好,教不出來找個人家將她嫁出去,她也算盡了嫡母的職責了,以後是好是歹全憑她自己的造化。

方姨娘看着地上的謝蘊湘,笑着對身邊的丫鬟道:“你們還不快將六小姐扶回院子去,地上硬,小姐跪傷了怎麼辦。”

而回到自己院子的鳳卿,則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出門這麼疲累過,感覺整個人都被人掏空了一般。

呂麽麽讓人打了水來給她梳洗,一邊笑着道:“小姐是累了吧,趕緊梳洗一下回床上躺一會兒去。”

她話沒說完,楊姨娘匆匆的邁着步子走進來,一進門就問:“你這次隨夫人去夫人的姐姐家,沒出什麼事吧?怎麼一回來,夫人又將謝蘊湘關起來了。難道這小丫頭又做了什麼?你可沒參與進去吧。”

鳳卿無奈道:“姨娘,你這一進門就扯着嗓門噼里啪啦的,你也讓我歇會兒勁再回答你。”

楊姨娘這才發現鳳卿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蒼白蒼白的,一臉疲倦的模樣,她倒還從沒見過自己的女兒這番模樣,不由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生病了吧?”

說著伸手去碰她的額頭。

鳳卿撥開楊姨娘的手,道:“姨娘,我沒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楊姨娘打掉她來扯開她的手,不滿的“嘖”了一聲,道:“看你就像病了,你還瞞我。”手又繼續伸到她的額頭上去。

摸了一會,又試了試自己的額頭,“咦”了一聲,道:“也不燙啊,難道真的沒生病。”

鳳卿再次表示無奈,道:“沒病沒病,說了你還不信。”

楊姨娘道:“沒病就行。”接着又湊到鳳卿跟前去,悄悄的才問出了她這次來的真正目的,問道:“我聽說這一次,那位袁夫人也去了,怎麼樣,你看到她的人了沒有?她人好不好?”

鳳卿道:“袁夫人為人很和藹很和善,還送了我禮物。”說著指了指珊瑚,讓她將今日她收到的見面禮拿給楊姨娘看。

楊姨娘驚嘆道:“這可是好玉啊,叫什麼什麼羊脂玉。你好好收起來,別弄丟了,以後給你做嫁妝。”

鳳卿點了點頭。

楊姨娘道:“既然你累了,我也不吵着你休息。我去夫人那裡,幫你打聽打聽你的親事有什麼眉目沒。你先梳洗了,然後再上床睡覺。”然後又板著臉對呂麽麽等人道:“好好照顧你們家小姐,不然我讓夫人罰你們。”

將鳳卿院里的下人不痛不癢的恐嚇了一番之後,楊姨娘才出門走了。

鳳卿由呂麽麽服侍着,梳洗了之後上床睡覺,連晚膳都沒吃。

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卻怎麼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著了,卻一直做噩夢。

夢裡紛紛擾擾的,有什麼人什麼事一直裹着她,卻模模糊糊的讓她看不清楚模樣,讓她一直呼吸不上來,自己彷彿窒息了一般。

值夜的珊瑚睡得香甜,睡在鳳卿床外的一張睡榻上,努了努嘴還抱着被子轉了個身,並未發現床上的鳳卿發生了什麼。

呂麽麽半夜習慣性的來鳳卿房裡走一遍,防着鳳卿半夜踢被子着了涼。握着燭台小聲的推開門進來,見到睡榻中睡姿不雅的珊瑚,不由的搖了搖頭。走過去先替她將快掉到地上的被子撿起來,給她蓋上。

接着卻突然聽到床上的鳳卿痛苦的嚶嚀一聲,彷彿是被夢靨住了,十分的不對勁。

可除了這一聲之外,鳳卿卻再無發生其他的聲響,讓人誤以為自己聽錯了。

呂麽麽連忙輕手輕走過去,掌着燈,撩開了帳子伸頭去看。

從床邊看過去,鳳卿側身背着她躺着,與往常的睡覺姿勢並無異,彷彿已經熟睡了,連呼吸都是輕緩的,倒並沒有什麼不對勁。

呂麽麽並不放心,舉着燭火去照,結果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卻嚇了一大跳。

鳳卿的枕頭上濕了一大片,分明是眼淚。她的眼睛雖然閉着,但表情卻是擰着的,極不安穩,彷彿夢中發生了什麼讓她極害怕或傷心的事。

呂麽麽捂着嘴,驚慌不已。

時人有種說法,被夢靨的人不能隨便喊醒她,否者夢鬼會將夢靨的人的魂魄也攝走,讓她變成一個沒有魂魄的痴傻人。

呂麽麽對這種說法深信不疑,既不敢去喊醒或拍醒鳳卿,又心疼鳳卿夢靨得痛苦,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急得在原地團團轉圈。

好半會的功夫,呂麽麽才想起了民間的一個土方法。於是放下手裡的燭台,將賬子勾起來,手點了點口水,然後將手指按在鳳卿的眉心,輕輕的揉着——有種說法是口水辟邪,用口水點在人的眉心可以將邪魔祛散。

珊瑚這個時候也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來,睡眼惺忪的抱怨道:“娘,你怎麼又來了,我說了小姐有我呢,您怎麼就是不放心,天天都……”

她話還沒說完,卻見呂麽麽連忙回身對她噓了一聲,讓她小聲別說話。

珊瑚這才覺察出不對勁,一下子清醒了,呼嚕的一聲連忙從睡榻上下來,走到鳳卿的床邊,看着床上的鳳卿,悄悄的小聲問呂麽麽道:“娘,小姐這是怎麼了?是夢靨了?”

呂麽麽沒空回答她的話,繼續點了口水按揉鳳卿的眉心,一邊吩咐她道:“你趕緊,去將小姐的妝匣裡帶珊瑚的首飾都拿出來,放在小姐的旁邊。”

珊瑚有辟邪的功效,放在小姐身邊,說不定可以鎮住作怪的妖魔鬼怪。不管有用沒用,呂麽麽都打算試上一試。

珊瑚連忙“哦”了一聲,照着呂麽麽的吩咐將東西找出來抱着過來,放下在鳳卿的身體邊上。

珊瑚看着鳳卿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仍是被夢靨着醒不來,不由問道:“娘,我們要不要去告訴夫人?”

呂麽麽道:“先看看情況再說,這三更半夜的,別打攪了夫人休息。”呂麽麽也怕這不過是小事一樁,倒把事情鬧大了,最後顯得鳳卿輕狂不知分寸。若是實在不行,再提通知夫人的事情。

珊瑚又道:“我看我這個珊瑚也得站在小姐身邊給她鎮邪。”

呂麽麽小聲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珊瑚倒沒有開玩笑,她是真的這樣想的。

而在這時,鳳卿突然又嚶嚀了一聲,表情不舒服的擰了一下,眉頭緊皺了起來,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