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娘懷着孕，謝遠樵對她這一胎也關心得很，方姨娘和盛麽麽自然是照顧得小心又小心，對她的衣食住行也把得嚴，就怕萬一出了什麼事，讓王氏背了黑鍋。

但方姨娘和盛麽麽再小心，對陳家人卻也沒有多防備。

陳家人靠着陳姨娘重新發家，只盼着陳姨娘好，不會盼着她不好的。加上陳家夫人每次來的時候，倒也還算知道分寸，沒帶一些入口的東西，拎的都是一些小孩子的衣裳、鞋子、虎頭帽，再或者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

哪裡曾想到，她會偷偷的在小衣裳裡面夾帶了這種不知底細的東西進府。

方姨娘向王氏請罪道：“都是妾身粗心，這些日子每次陳家人進府，卻都沒有發現陳家人私夾了來源不明的入口東西進來。若不是楊妹妹細心，跟我說起看到過陳姨娘吃黑乎乎的藥丸，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妾身怕至今都還被蒙在鼓裡。”

鳳卿一聽這件事楊姨娘還摻合了進去，不由心下微動。

接着又聽方姨娘繼續道：“妾身和盛麽麽一起已經將伺候陳姨娘的麽麽和丫鬟都關起來了，陳夫人也被請到了廂房安坐，陳姨娘的房中也搜羅了一遍，竟搜出了有一小匣子之多的所謂‘轉胎丸’。我們不知道這件事對府里有多大的妨礙，所以也不敢去外面請大夫給陳姨娘看那藥丸對陳姨娘是否有造成妨礙，只敢等夫人回來後再看如何處置。好在看那樣子，陳姨娘吃那所謂的轉胎丸應該吃得不多。”

若是萬一陳姨娘吃轉胎丸將孩子吃出毛病來，也是家醜一樁，不大好讓外人道。所以方姨娘也不敢去請外面的大夫進來給陳姨娘看。

王氏頭痛得很，陳姨娘每次懷孕是最會出幺蛾子的。

上一次懷蘊月的時候，她和楊姨娘同時懷孕，產期又相近，府里的麽麽說她和楊姨娘懷的都是男胎。她為了爭這個先，給自己用了催產葯，弄得孩子早產不說，還差點生不下來。

她倒是先楊姨娘一步把孩子生下來了，卻是個女孩，還因為她提前催生，弄得孩子先天不足身體弱。

她真不知道是應該罵陳姨娘活該還是蠢。

這一次又搞出“轉胎丸”的事情來，這孩子是男是女那是天定的，若是人為可以干預陰陽，大家都只生兒子，還怎麼陰陽調和，繁衍生息。

府里這幾個妾室，就沒幾個能讓人省心的。

王氏對方姨娘道：“去請給大夫給陳姨娘看看吧，此時再要臉面也沒有孩子重要。我去看看陳姨娘。”

鳳卿隨着王氏到陳姨娘的屋子的時，陳姨娘正扶着肚子指着盛麽麽怒罵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別以為你是夫人身邊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對我這個主子都不敬，你不過就是我們謝家的一條狗。告訴你，我現在懷着老爺的兒子，我就是此刻讓人打死了你，夫人也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你這個狗奴才，說，究竟把我嫂子弄哪裡去了……”

說完就要上前來掌摑盛麽麽。

盛麽麽伸手將她揮下來的手握住，冷冷的道：“陳姨娘，奴婢是個奴才，不敢對您不敬。所以現在您再怎麼樣，奴才也只能等夫人回來聽夫人的處置。若您覺得奴才對您有不敬的地方，您盡可以告訴老爺。但是現在，還是請您安分一些，不然萬一傷到您肚子里的小公子小小姐，吃虧的可是您。”

陳姨娘氣得還想再罵，結果卻見盛麽麽抬頭望着門外，喚了一聲“夫人”。

陳姨娘回過頭去看，然後便看到了目光冷沉的走進來的王氏。

王氏一邊進來一邊道：“她再不是東西也比你是個東西。”

丫鬟搬了椅子過來，王氏在椅子上坐下，然後眼神冷冷的看着陳姨娘。

陳姨娘對着王氏，氣焰倒是歇了些，哀喊了一聲“夫人”，然後便跪在了地上，對着王氏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哭道：“夫人，我嫂子私下送安胎藥給我是不對，但她這也是為了我好，並沒有惡意。且我吃着我嫂子送的安胎藥，原本胎相不穩，如今也好多了，可見那葯確實是好的。”

盛麽麽走到了王氏身旁，將從陳姨娘屋裡搜羅出來的一小匣子轉胎丸打開給王氏看。

王氏轉頭看了一眼，那藥丸黑乎乎的，讓人看了就犯噁心。且味道極濃，一股刺激的味道撲鼻而來，一點都不像是正常藥丸中的葯香。

王氏冷聲道：“你說這是保胎丸，那你告訴我，這保胎葯里放了哪幾味藥材，藥材都有什麼功效，製作藥丸的方子誰開給你的，開方的大夫醫術如何，有沒有行醫的資質……”

陳姨娘被問得一愣一愣的，半會兒說不出話來，跪在那裡臉上卻有些不滿。

鳳卿對盛麽麽招了招手，然後從她手捧着的匣子里拿了一顆藥丸放到鼻子里聞了聞，接着不由皺了皺眉頭。

她在福州常跟在劉大夫身邊，對一些簡單的藥材也能分辨一二。她聞得出藥丸裡面有鹿茸、淫羊藿、陽起石、肉蓯蓉、蛇床子、鎖陽等，而這些藥材都有壯陽的功效，按照現代的醫學來說，就是含高含量的雄性激素。其中蛇床子還有毒性，不能亂用。

還有幾位藥材她聞不出來，但大約功效跟上面的那幾味藥材差不多。

不說這時代的人，就是在現代，一些愚昧的地方都還信奉有轉胎丸這東西。

所謂的轉胎丸，其實就是用一些含大量雄性激素的藥物，使得孩子在母體發育的時候長出一些男性的體表特徵。但決定是男孩女孩的是染色體基因，轉胎丸可以改變體表特徵，卻改變不了孩子本來的性別。

且這轉胎丸要在孕晚期用才有效，像陳姨娘這還處於孕早期的，使用的最可能後果是造成母體內分泌紊亂而導致流產。

鳳卿將藥丸放回匣子里，盛麽麽見她一副很有研究的模樣，便詢問的看向她。

鳳卿對她搖了搖頭，小聲道：“裡面都是壯陽的成分。”

盛麽麽聽完差點暈倒。她真是不知道陳姨娘是怎麼想的，這種葯也敢亂吃。

陳姨娘一見這安胎藥的說法根本糊弄不過去，索性也不隱瞞，對王氏道：“好吧，妾身也不隱瞞夫人，這是我嫂子從外面花大價錢跟人買的轉胎丸。我若懷的是女孩，這葯能將我肚子里的女孩變成男孩。我若懷的是男孩，這葯能讓我肚子里的孩子更加健碩。”說著伸頭看向王氏，故意道：“老爺一直說我們一房只有三少爺和四少爺養大了，兒子還是太少了些。夫人賢惠，想必也希望我這一胎能給老爺再添個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