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皇后道：“聽聽你說的這話，也不覺得臉紅？”

蕭長昭道：“兒臣說的是實話，有什麼可臉紅的。”

衛皇后默了好一會，然後才道：“立儲之事，事關國本。本宮一個婦道人家，插手不了朝堂上的事，也懶得管。你父皇要立誰為儲君，本宮便聽他的意思，支持誰為儲。”除非他想立的不是她的兒孫。

衛皇后繼續道：“他日不管你父皇是要立你為儲也好，還是立詢兒為儲也好，本宮須你記住，你們是親叔侄，詢兒是你兄長唯一的血脈，與你骨肉相連，本宮不能忍受你們做出骨肉相殘的事情來。不管是你也好，還是詢兒也好，本宮都是這番話。”

蕭長昭道：“自然，兒臣又不是殺人不眨眼，六親不認的魔頭。不管怎麼說，詢兒都是兒臣的親侄兒，終歸是要比別人親的。拋開這些不說，禹詢這個小少年，性兒也還不錯。”

衛皇后點了點頭，接着又想起鳳簽的事，又道：“那位抽中鳳簽的謝七小姐，本宮倒有些好奇，改日本宮宣她進宮來見見。”

蕭長昭皺了皺眉，道：“你見她做什麼，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您要是實在無聊，想找人說話，讓皇姐把符兒和丹陽帶進宮來陪你，再不然把東宮的永安和金安也接過來。”

衛皇后轉頭瞧了他一眼，稀罕道：“難得，看你倒是真上心了，這時候就開始為人家着想了。”

蕭長昭抱着手不說話。

此時，福王府里。

鄧如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接着又吐到了旁邊的侍女端着的盂盆里，另有侍女遞了毛巾過來。

鄧如意微微擦了擦嘴巴，便將毛巾扔到了托盤上，站起來，走到榻上坐下。

她的貼身侍女綠葵站在她的身邊，笑着與她道：“剛剛阮側妃去了謝側妃的院子，阮側妃出來之後，謝側妃便喊了太醫，說是胸口疼。看來那兩位斗得不輕。”

綠葵還是紅柳成了福王的侍妾後，鄧如意從王府分給她的下人中挑選出來的，綠葵很有幾分小聰明，又擅長察言觀色和討好鄧如意，鄧如意便將她放到了跟前，頂了原來紅柳的位置。

鄧如意眼角翹起來，嘴角微微帶笑，很有些得意。

那兩位斗得越厲害，她才好坐收漁利，她自然樂見她們兩邊爭鬥不休。

至於謝側妃，福王今日進宮求娶謝鳳卿當繼妃，讓謝鳳卿這個侄女來當她這個親姑母的主母，福王雖然想得少並非有意，但在外人看來，福王無異於扒了謝側妃的臉皮，謝側妃如今只怕臉都沒地方放了吧，難怪今天一整天都不願意出門。

鄧如意想到這裡，心裡就暢快得很。

相比於阮側妃，鄧如意更恨的是謝側妃。謝家和謝側妃害得她這麼慘，害得她無法生育，但有萬一的機會能讓謝家和謝側妃墜入萬丈深淵，她都絕對不會放過。

想到當初的事情，鄧如意心口的恨意便無法平息。

綠葵又說起道：“今日殿下進宮去跟皇后娘娘說要求娶謝家姑娘當繼妃，阮側妃定不會放過這次嘲諷擠兌謝側妃的機會。謝側妃說是胸口疼，可不就是被阮側妃氣的，此時喊了太醫，可不就在阮側妃頭上蓋了一個跋扈狠毒的名聲。如此，她們兩人倒是都沒有得着好。”

鄧如意眉頭舒展，嘴角帶笑的吩咐道：“讓小廚房準備一些殿下愛吃的菜和點心。殿下今日讓皇后娘娘罵了出來，正是灰頭土臉的，晚上回來，我可得好好安慰她。”

綠葵笑着道是，便吩咐了侍女去準備了。

接着回來，又替鄧如意斟了一杯熱茶，故作不解的問鄧如意道：“夫人，您攛掇殿下向皇后娘娘求娶謝七姑娘，萬一殿下真的娶了謝七小姐進門來，會不會因小失大了。畢竟到時候她成了王妃，咱們可要在她收下討生活了。”

鄧如意瞥了她一眼，道：“說你蠢，有時候看你又挺機靈，但該聰明的時候，腦子又犯糊塗。”

鄧如意冷冷的呵了一聲，道：“你以為殿下真的娶得了謝鳳卿進門？別做夢了。先不說謝鳳卿和謝側妃的姑侄關係，讓謝鳳卿進門給謝側妃當主母有違輩分倫理。就算皇家的倫理看得比別人輕些，從古至今姑侄同侍一夫的大有人在，但我們那位謝大人眼光可高得很，他看不上咱們殿下。”

謝鳳卿長得好，人又有心機城府，謝遠樵可是指望着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然後提攜他雞犬升天的。

聖上五個皇子里，只有福王生母地位低下，還早早過世，根本不能給福王提供什麼助力，福王唯一的優勢就是排行靠前，是目前排行最前的皇子。要不是太子英年早逝，他連“長”都排不上。

鄧如意繼續道：“再說皇后娘娘那裡，不管她信不信鳳簽之言，信了，她自己有嫡出的兒子孫子，你以為她會看着咱們殿下娶了被預言有鳳命的人？若是不信，呵，若是不信，幾個皇子爭着搶着要娶謝鳳卿，帝後只會將謝鳳卿視為離間天家骨肉兄弟之情的人，更不會讓謝鳳卿嫁進皇家。”

她攛掇着福王去向皇后求娶謝鳳卿，本就是要將謝鳳卿架在火上烤。瞧着吧，越多人相信她的鳳命之言，越多人想娶他，她的處境只會越危險。

那些王府的女眷們，還有那些想嫁進皇家的人，她們都不會放過她。

“鳳簽，呵，鳳簽。”鄧如意冷冷的喃了兩句，接着恨恨道：“就算她真是那個命，也要有本事活到變成鳳凰才成。”

謝鳳卿在棲鳳寺抽中鳳簽，那支被譽為天下最準的鳳簽，鄧如意不是不嫉妒，她到現在恨得心臟還直發疼。

綠葵笑着道：“還是夫人聰明，奴婢愚鈍，卻是想不到這些。”

綠葵既然能哄得住鄧如意，自然也是真的有幾分小聰明，又怎麼會想不明白這些。只是有時候當個侍女，就要懂得裝蠢，這樣才能顯得主子聰明，然後主子才會喜歡你。

鄧如意抿了一口茶，想起了什麼，又問道：“謝家還是閉門謝客，我讓人送去的帖子也還沒回信？”

綠葵道：“可不是，聽說謝家現在誰的帖子都不接，連潁川伯府的帖子都拒了。”

鄧如意道：“可惜了，我本還想去謝家與我那妹妹絮叨絮叨，我自入了王府之後，謝家便與我斷絕了關係，我的手伸不進謝家去，倒該挑動我那好妹妹在謝家生點事情出來。倒是聽說她惹惱了王氏，早段時間便被禁了足。不過沒關係，王氏不可能永遠不放她出來，謝家也不可能永遠不打開謝家的門，以後有的是機會。”

綠葵道：“可是，謝六小姐畢竟是姓謝的，您之前不是也說謝六小姐在生您的氣，不願意理你，她會聽您的話嗎？”

鄧如意輕蔑道：“謝蘊湘那個人，就是我娘那個傻子生出來的小傻子，有什麼不好擺弄的。”她從小就沒有逃出過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