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肚子飽飽地龍鳳胎,呼呼大睡後,一般能睡足近兩個時辰。
江蓮花讓二妹看着點弟弟妹妹,她往胳膊里挎了個小竹籃,準備進山摘點金銀花。
金銀花又叫忍冬,是清熱解毒的良藥,花期短,也就五六月才有,晒成干,在炎炎夏日裡隔三差五的泡點兒當茶喝,能防暑降火。
家裡有兩個奶娃兒在,她不能出門太久,也就午間這會兒,稍有點空閑,每天摘一點,慢慢地,家裡倒也有了半罐晒乾的金銀花。
自手裡寬鬆些許,她便往鎮里定製了十幾個瓶瓶罐罐,特意用來收藏晒乾或陰乾的花茶。
大姐要去摘金銀花,小豆花有點捨不得,想跟着一道去,小小年紀卻也知道,她得在家裡看着弟弟妹妹,走不開。儘管有點兒不高興,倒也沒有鬧,眼巴巴地送着大姐出門。
“我很快會回來的。”江蓮花揉着二妹的發頂,笑得眉眼溫柔。“進屋裡去吧。”
小豆花眨巴眨巴眼睛,遲疑了下,才轉身往屋裡去,才跨過高高地門檻,她忽得又轉過頭來。“姐。”
“嗯。看着點菊花和有後。”江蓮花溫聲細語的叮囑,眼神兒分外的見柔和,很是信任她的樣子。
小豆花咧嘴露出個笑,重重地點着小腦瓜,噠噠噠地衝進了屋裡,搬了個小凳子,認認真真的坐到了搖籃旁邊。
江蓮花見狀,笑着大步往山裡走。
來山裡摘金銀花的不止她一個,在山腳下還碰着了對母女,是村裡的,還算熟悉,淺淺地交談了幾句才分開。
金銀花是個好物兒,眼看日頭漸漸毒辣,就愈發的顯出金銀花的好來,莊戶人家很少往醫館裡去,沒那閑錢,平時家裡就備些可用的藥草,真有個小毛小病的,自個琢磨着吃點兒,或是用些土法子,一般般的也就對付着過去了。
將將要進五月底,山裡頭比較顯眼的金銀花藤蔓上,早已摘了個乾淨,江蓮花心裡有底,直接往山深處走着。
花蓮村周邊的山峰,並不高也不算矮,一座連着一座,像道天然屏障,山裡頭也是有人家的,零零碎碎的,有不少小村落,日子過得更為清貧。
江蓮花沒走太遠,她記掛着家裡的三個弟弟妹妹,尋着兩株忍冬藤蔓,她手腳麻利的採摘着,盡量不傷着藤蔓。
這兩株忍冬應該有了些許年頭,採摘完往竹籃里瞅了眼,足有小半籃呢,還真不少。江蓮花很是滿足,琢磨着時辰差不多,匆匆忙忙地便往家去。
才到山腳下,她遠遠地就見着一個熟悉的小身影往這邊跑來,以為是自己眼花,再仔細看去,還真是小豆花呢!她怎麼會來這裡?菊花跟有後呢?難不成家裡出什麼事了?
邊想着江蓮花邊跑了起來,揚着嗓音說話。“豆花,你咋過來了?”
“大姐,咱爹跟人打起來了,傷着了!大娘讓我來山裡尋你回去。”小豆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或許是跑得太辛苦,見着大姐,她飛撲進大姐的懷裡,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江蓮花心疼二妹,蹲着身,摸着她的額頭。“豆花,爹怎麼會跟人打架,這是怎麼回事?你莫哭了,沒事兒,還能走嗎?咱們得回家去。”
“我不知道。”小豆花搖着腦袋,可憐兮兮地。“能走。”主動牽起大姐的手,急巴巴地往前走着。“咱爹傷了胳膊,流了血,好紅,大姐,我好害怕。”嘴裡這麼說著,她卻依舊迅速的走着,只是眼淚不停的往下落。
這孩子,才這麼點年紀,已然知道了輕重緩急這四個字。
江蓮花瞅在眼裡,心裡揪疼揪疼,快快地往前走了幾步,蹲到了二妹的身邊。“來,姐姐背你。”抱,她是抱不動的,背的話,倒是可以。
“大姐,我不累。”小豆花吃力的扯着大姐的胳膊。“咱爹還在家裡呢。”
“豆花兒真懂事,真乖。”江蓮花親了親她的額頭,拿出手帕替她擦乾臉上的淚水。“咱們回家。”
才走到屋門前,就看見門口烏泱泱地站滿了人,各種謾罵聲從屋裡飄出來,以及圍觀村民的議論聲,場面亂糟糟地。
江蓮花擰緊了眉頭,沉着臉,一步步往家裡走。“吵什麼呢?有什麼好吵的?有事說事!”她的聲音沉着有力,透着股說不出的力量,聽着人心間陣陣發緊,竟是隱隱有些犯怵。
屋前站滿的圍觀村民們,在聽見她的說話聲後,都很默契的往旁邊退了退,讓出條道來,同時,也閉緊了嘴巴,這時,屋裡的對罵聲,就顯得格外響亮刺耳。
“……村裡哪個不曉得,我家三弟是最最老實厚道的,劉大民家的你嘴巴放乾淨點,別張嘴亂噴糞,我家三弟是老實,可我江家也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連我家最沒脾氣的三弟都給惹發火了,可見劉大民有多麼的不要臉,我看吶,這頓打還打輕了!”錢小蘭唾沫橫飛的罵著。
在她的對面,站着的婦人是劉大民的媳婦李冬花,她左手插腰,右手指着錢小蘭的鼻子,張着嘴巴把話往回噴。“喔!就你江家最了不起,打傷了人,還敢這麼張牙舞爪的說話,別以為抬出江老三老實就可以避過他打人的這個事情,我家男人還在床上躺着呢,這事兒,你們江家不打算給個說法,咱們就當著村長里正的面好好的說道說道!”
她腰桿挺得筆直,特別的有底氣。這事,占理的還真就是她家大民!鬧!鬧得越大越好,非得從江老三家裡剝下一層皮不可。
“那就去村長里正面前好好說道說道。”江蓮花踏進屋裡,面無表情的衝著李冬花說了句,隨後,對着錢小蘭喊。“二娘。”又往屋裡走去,才瞧見坐在裡面的父親,他的旁邊坐着二伯,沒看見大娘和龍鳳胎,估摸着在另一個房間。“二伯。”頓了下,走到父親身邊。“爹。”取下挎在臂彎里的小竹籃,隨手擱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找大夫了嗎?”
“你大伯往鎮里叫大夫去了,一道去的,還有劉家園。”江厚樹翁聲翁氣的說著,又道。“劉大民似乎摔得挺重。”這話說得有些悶,隱約藏着些許埋怨與焦躁。
江蓮花淡淡地瞥了眼二伯,沒有說話,溫聲對着父親道。“爹,今個這是怎麼了?胳膊傷得重嗎?還能不能使勁兒?”可以看出來,胳膊上的傷口是稍稍清理過的,還敷了好幾個蜘蛛網,這玩意兒臟歸臟,但能很好的止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