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正在焦頭爛額跟小演員說話。

突然，正聽他講話的小演員，張着嘴，瞪大眼睛，眸光中掩不住的驚艷之色。

“天哪，那是……”

導演回頭。

顧念披頭散髮，腳下是戲曲中的一字雲步，朝着他走來。

她一身狼狽，眼神絕望，張口是一句顧如夢的台詞。

“陸生，你忘了我們當年的誓言了嗎？”

她聲音不高，似乎有些壓抑，但是飽含了濃烈的痴意和不甘。

眼神掃過來，帶着幽怨與瘋狂。

小演員被嚇住了，說不出話來。

導演也愣住。

一瞬間，好像被顧念帶着進戲中。

他變成了陸生，變成一個拋棄顧如夢的男人，正在接受顧如夢的質問。

“我……”

出於本能，他想辯解，卻突然被顧念打斷了情緒。

“老師，我這段演的怎麼樣？”

大眼睛眨呀眨，已經沒有剛才顧如夢的樣子，雖然臉上的口紅，依舊如血一般猙獰，可是她眼神清澈，帶着渴求。

導演硬是把自己那句愧疚的辯解，忍了回去，上下打量着顧念。

“你這是……”

“我覺得，顧如夢被軍閥強迫之後，是存了必死之心的。她一生熱愛戲曲，所以，對陸生的感情，不止於男女之愛，更有可能是沉迷戲中角色，不能自拔。一代名伶，與其為陸生而死，不如因戲曲而亡。穿上戲裝，我覺得更能表現顧如夢臨死之前的絕望和掙扎。”

導演眼中閃亮着驚艷的光，“念念，這個理解，非常好！這樣把戲劇的深度，又拔高了一層！而且人物形象更加豐滿，非常好！”

“那這場戲，還要刪嗎？”

“不刪了！就穿着戲裝上去！對了，戲裝弄破一點，不要弄的這麼乾淨！”

“那陸飛宇那邊？”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去跟他說！”

顧念莞爾一笑，眉眼彎彎如同月牙，“那謝謝老師了！”

顧念趕緊去梳妝打扮，平靜心情，準備接下來的戲。

正在弄頭髮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喝道。

“不行，我已經說過，這場戲刪掉！”

“飛宇，你怎麼這麼不通情達理？念念的主意非常好，這樣能有助於人物的形象升華，有什麼不好？本來我們都花精力排練了很長時間，你一定要刪掉，這是為什麼？”

顧念回頭，看到陸飛宇陰鷙的目光。

他大步走過來，抓住顧念的肩膀。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出名？”

顧念皺眉，“我一個學表演的，想出名不正常？難道小雅就不想出名？”

“小雅沒有你這麼功利！”

“那你倒是把她的戲份刪了，讓給功利的我啊！大家各取所需，不是挺好？”

陸飛宇咬着牙，凝視着顧念，良久，吐出一句：

“我的劇本，我說刪除就刪除！就這麼定了！”

他說完，大步離開了後台。

導演追過去，勸了好久，無功而返。

“飛宇這是怎麼了？仗着他今天陸家人在，就這麼跟我說話？不過，念念啊，今天陸首長在，飛宇既然說了，我也實在無能為力……“

顧念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又被陸飛宇給剝奪了。

她實在是心中不甘。

“陸家人的話這麼好使？那我說話，是不是比他更好使？“

一個低沉的嗓音，突然在顧念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