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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幕的畫面之中,李昂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豎起了食指。

毀滅博士來不及多想,雙手在操縱台前瘋狂按下,隨着方舟反應堆泵出巨量能源,奧創的腳掌之下噴射出蒼藍火焰,於瞬息間將人形機械向後推去。

奧創那遠超音速的移動速度,撕裂出肉眼可見的空氣波紋,尖聲呼嘯的音爆連綿不斷,刺痛人耳。

然而,李昂只是踏出一步。

真空零點能以及曲率引擎齊齊發動,在空氣中拉扯出一道更加炫目的無形波紋——空間褶皺的形狀遠比音爆更加奪目。

無可置疑的,李昂追上了奧創,而他的食指也風淡雲輕地戳在了奧創的艾德曼金屬表面。

號稱“堅不可摧”的艾德曼金屬,在李昂食指籠罩着的靜態強磁場作用下,被扭曲了物理形態,化為熾熱液體,淋漓濺落。

噌——

綿長的金屬震爆聲響起,李昂點中了奧創的中央處理器芯片。

幾乎是一瞬間,地下室的操縱台就失去了絕大部分對奧創的控制權,只能眼睜睜看着奧創停滯在原地——就跟那位作為振金雕像而存在的艾瑞克·克爾芒戈一樣。

幸運或者不幸,儘管失去了對奧創的控制權,地下室的眾人卻依舊能通過奧創的光學收集器,看到畫面中的景象。

只見,千餘枚竅穴開始運轉,李昂釋放出雄渾磁場,隨心所欲地篡改着芯片的物理硬件,

“不同於作為碳基生命而存在的人類,奧創是硅基生命。”

李昂輕笑着說道“在元素周期表中,硅元素位於碳元素下方,兩者基本性質極為相似。

碳能和四個氫原子化合形成甲烷ch4,硅能和四個氫原子化合形成硅烷sih4)。

硅酸鹽是碳酸鹽的類似物,三氯硅烷hsicl3則是三氯甲烷chcl3的類似物。

碳,硅,兩種元素都能組成綿長化學鏈,如同dna的雙螺旋一般,在冥冥之中有着天然的宿命意味。”

他的語氣平靜而不帶有一絲感情,雙眼靜穆地看着奧創的光學採集器,似乎能通過那雙虛擬出來的“眼睛”,看到第二新紐約那件秘密地下室中的大屏幕。

一種毛骨悚然的觸感,爬上托尼·史塔克等人的心頭,這些有着遠超常人智慧以及“強烈社會責任感”的天才人物,在這一瞬間有着一種被解剖透析的恐怖感。

這種被剖析的感覺,就好像被安置在解剖盤上的活兔,在強烈燈光下無處藏身,只能等待着10l注射器將10l的空氣注入靜脈,在肺栓塞的短暫痛苦之後,被手術刀切開皮膚,打開腹腔,原位觀察着內臟

這種被居高臨下俯視、被徹底洞察的感覺,體現在這些天才身上,顯得更加痛苦。

儘管“天才們”彼此之間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進行過多交流,但是誰都不會否認,這種在李昂面前油然而生的自卑感與挫敗感,是他們決定對前者進行反擊的一大原因,也是將他們團結在一起的潤滑劑。

托尼·史塔克等人,在設計奧創之初,就明確了一點單憑人類自身的力量是絕對無法戰勝李昂的。要想突破戰勝李昂的臨界點,就必須採用極端的方法。

畫面之中,李昂笑盈盈地驅動着磁場,飛快解析並調整着奧創的物理硬件。

“硅基生命雖然與碳基生命有着殊途同歸的道路,但前者擁有比後者更加靈活的進化方式。

在人形機械這小小一塊的中央處理芯片中,艾德曼金屬是作為基礎構架而存在的,然而在艾德曼金屬芯片之外,還連接着無數根類似於玻璃纖維的絲線。”

李昂漫不經心地說著,“這些絲線是由硅和氧搭成骨架所形成的聚合硅酮。這些由聚合硅酮所組成的絲線,如同合成纖維一般編織成網狀,相互連綴,構成奧創的神經網絡。

從外表看去,奧創的神經元集群是一個靈活、精巧並且薄而透明的複雜結構,摻雜在其中的艾德曼金屬細絲能傳導如同腦電波一般的電磁訊號,更是為神經元集群提供了極快的反應速度。

不止如此,本就不需要呼吸進行氧化反應從而釋放能量的硅基生命奧創,能直接利用方舟反應堆供應的能源進行進化,只要有足夠的能源與物質,他就能夠無上限地進行增殖,甚至比學園都市的沙耶更快。”

第二新紐約地下室內的“天才們”又是一陣沉默,他們對於模因公司的一切造物都極為上心,私底下更是通過各種渠道,對那些造物進行深入研究剖析。

不少大型的軍火公司,根據水培肉的次代細胞樣本,追根溯源,研發出類似於原始細胞的、能夠無限增殖的細胞樣本,並根據樣本研發出了不少生化兵器。

“舔食者”、“暴君”、“譫死怪”、“黑光病毒寄生體”、“屍變體”

然而,這些擁有極高潛力的生化兵器,都遠遠無法與學園都市內部的原始細胞培養體相提並論,更別說沙耶這種屹立於生化兵器頂端的造物。

而托尼·史塔克等人,另闢蹊徑,不走碳基生物的路線,而是沿着硅基生命的思路,試圖彎道超車。

“就算是沙耶,尚且需要利用酶,控制碳水化合物的一系列氧化步驟,從而釋放能量。在這個過程中產生的廢棄物雖然可以循環利用,但是利用率並不是百分之百。”

李昂歪了歪頭,像是讚許一般,欽佩地說道“而奧創,則能以更高的效率,使用氟化氫、磷酸等物質,與釋放能量過程中產生的硅化合廢物進行再次反應,並在身軀的艾德曼金屬血管內形成內循環,其‘材質’的利用率無限接近理論最大值。

只要他能夠接觸地面,能夠從地面中汲取足夠的硅以及其他金屬,他就能做到近乎零損耗的增殖。

從這個角度來說,倒還挺像是古希臘神話中,那位波塞冬與蓋亞所誕下的、只要雙腳不離地就不會死的英雄安泰俄斯。”

大屏幕前,托尼·史塔克忍不住攥住了雙拳,李昂那輕描淡寫的敘述,那眼角挑起的笑意,以及語氣中的欽佩,似乎就像是一位登峰造極的畫師,在審視三歲稚童的手指畫時,由衷感慨着“嗯嗯,寶寶你怎麼這麼厲害哦!真不錯,獎你一朵小紅花,再接再厲哦~”

這種感慨,絲毫不會讓“天才們”感到快樂,儘管他們內心深處可能也知道,雙方的差距確實就很頂級畫師與三歲稚童一般。

更加嘲諷的是,希臘神話中的英雄安泰俄斯早已被大英雄赫拉克勒斯舉在空中活活扼死,而大英雄赫拉克勒斯,此時此刻則躺在學園都市的地牢中,安靜地等待解剖——李昂所使用的這個比喻,充分證明了他本身的惡趣味以及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