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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康斯坦丁是個外表上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短而雜亂的金髮,穿着敞開的長款黃色風衣,打着領帶,身材高而瘦削,面容憔悴眼眶深凹,看起來就像是宿醉未醒

他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態度懶散頹廢,手上捧着本沒有封皮的老舊書本,嘴裡還不顧別墅中主客之分地叼着根絲卡香煙,吞雲吐霧間,大搖大擺地把煙灰彈進玻璃器皿。

威廉·哈瑞斯作為別墅的主人顯然有些不渝,但看在女兒的份上,他還是忍下情緒,平和地說道:“康斯坦丁先生,這位是艾比蓋爾,傑奎琳的好友,同時也是第一次靈乩儀式的舉行者。”

“哦,是么?”康斯坦丁“啪”地一聲合上書本,直起身子凝望着艾比蓋爾,說道:“好吧小姑娘,我不得不欽佩你的勇氣,能像額前葉被切除的狂躁症患者一樣,毫無警惕敬畏之心,去使用一本來路不明的邪惡典籍,舉行亂七八糟的狗屁儀式,讓自己和自己的朋友陷入危機之中。”

他的冷嘲熱諷顯然卓有成效,艾比蓋爾臉龐漲得通紅,但依然直視着康斯坦丁,冷靜地說道:“康斯坦丁先生,我知道這是我的責任,但傑奎琳還昏迷着,你能聽我具體講一講靈乩儀式的情形么?這可能會有些幫助。”

“.....既然收了僱主的傭金,那自然要有契約精神,不管我有多麼輕蔑於你帶來的糟糕影響。”

康斯坦丁將身子重重癱在沙發上,擺了擺手,說道:“願聞其詳。”

等到艾比蓋爾敘述完畢,康斯坦丁的眉頭已經深深皺起,嘴裡叼着香煙的煙灰不知不覺就掉落在領帶上。

“總所周知,西方神秘學有三大源頭:古埃及、希伯來,以及古羅馬。”

康斯坦丁自顧自地說道:“我手裡的這部典籍不是中世紀流傳下來的典籍,更準確地說,這本書的作者是十九世紀一位隸屬於金色曙光巫術結社的隱修士仿古之作。”

上層精英的哈瑞斯夫婦二人自然一臉茫然,而對於神秘學稍微有些了解的艾比蓋爾則面色一變,解釋道:“金色曙光巫術結社據傳聞是一個煉金團體,流傳於十八十九世紀的歐洲大陸。

其前身是德國人克里遜·羅桑庫魯斯于于公元1484年創立的神秘組織薔薇十字會,有其代代相傳的隱秘教義與修行方法,據說牛頓,歌德以及黑格爾都是薔薇十字會的成員。”

“於1888年在倫敦成立的金色曙光巫術結社對於塔羅牌理論系統的完善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在西方神秘學中佔據重要地位。”康斯坦丁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無所謂地說道:“當然這只是人們以為的那樣,金色曙光除了塔羅之外,還涉獵有煉金、觀星、占卜乃至符號學、數學、草藥學,當然最重要的,魔法。”

他揚了揚手上的德文典籍,說道:“這上面的內容看起來是通過儀式召喚自然靈體,藉助靈體的能力尋來死去之人的靈魂,然而你所舉行的儀式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天空中星體所處的位置出了差錯。

而且據你所說,舉辦儀式的地點是在哥譚灣,雖然我不長住在哥譚市,但是在利物浦的經驗告訴我,一座港口城市的海底一定埋葬着無數具無人認領的腐爛屍體。”

康斯坦丁嘲諷地看着艾比蓋爾蒼白的面孔,笑着說道:“在這種怨魂環伺的環境下,你能召喚來什麼樣的自然靈體?要知道被儀式引誘過來的怨靈長久以來都被拘禁在暗無天日的幽暗海底,滿懷對生者的怨恨以及鮮活軀體的貪婪。”

傑奎琳的母親格蕾·哈瑞斯終於按耐不住,厲聲問道:“對軀體的貪婪?這是什麼意思?”

“請不要產生歧義,哈瑞斯夫人,”康斯坦丁將只剩下煙屁股的絲卡香煙按進玻璃器皿,舒適愜意地把雙手枕在腦後,說道:“一個靈魂遭遇到的折磨越劇烈越持久,他的力量也就越強大,海底的怨靈渴望着重新回到人間,而唯一的方法就是附在活人軀體上。”

他伸出食指,指向了艾比蓋爾,“你舉行的靈乩儀式因為並不專業,所以在那些怨靈侵佔你軀體之前,通靈板碎開了,儀式就此中斷。

而傑奎琳小姐則因為她天資聰穎,獨自舉行的儀式更加符合神秘學規則,那些被召喚來的怨靈毫無疑問趁着靈乩儀式佔據了她的身軀。”

為了便於說明,他隨手拿起茶几上的一個果盤,將裡面的腰果倒進垃圾簍,只剩下一顆。

“這唯一的腰果,你們可以將其視為傑奎琳的靈魂,而這個小盆則是她的軀體。”

說罷,康斯坦丁又抓來幾十顆杏仁,倒進小盆里,和腰果分開,單獨聚成一團。

“這些杏仁你們可以將其視為怨靈的靈魂,他們切斷了傑奎琳與軀體的聯繫,時刻準備着徹底佔據。”

別墅的大廳歸於寂靜,只剩下落地窗外,游泳池自動清理的汩汩聲音。

威廉·哈瑞斯沉默良久,摟住瀕臨崩潰的妻子,沙啞低沉地說道:“那麼我的女兒,已經不是她自己了么?”

“目前為止是她自己。”康斯坦丁攤開雙手,淡然說道:“那些怨靈一方面製造出假想讓傑奎琳小姐以為這是一場夢境,使她沉睡,防止她重新醒來。

另一方面,他們自然不是團結友善的和睦組織,為了爭奪軀體的永久居住權而不斷爭搶搏鬥,直到留下最強大的那個靈魂。”

他不斷從果盤中裡面撿走體積較小的杏仁,只剩下體積最大的一顆,“等到最後一個倖存者產生,他就會徹底抹去傑奎琳的痕迹,取代你們的女兒。”

那顆孤零零的腰果被康斯坦丁興緻盎然地單獨捏出來,丟進嘴裡,清脆的咀嚼聲在此時此刻顯得無比刺耳。

良久,威廉·哈瑞斯才回過神來,直視着康斯坦丁懶散的眼眸,沉聲說道:“你有辦法救她么?”

“有,但很難。”